她腳步不停的往外面走:“是誰來送的消息?”
“是阮小九。”燕草急的喘氣都喘不勻,喉嚨發痛的道:“他在花廳等著您呢。”
蘇邀點了點頭,跟蘇杏儀道:“祖母那里怕是在等著我們的消息,大姐姐先過去告訴祖母一聲,讓她不要擔心大哥哥這邊,我先出去看看。”
蘇杏儀捏了捏她的手,還是有些擔憂,卻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叮囑道:“要是喲什么事,使人過來先告訴我。”
蘇邀答應了,轉身去了花廳。
阮小九早就已經等著,他是陪著蘇邀出門的,本來回來了之后打算回家里去看看妹妹,但是走到一半就碰見了宋家那邊急匆匆的,他一打聽才知道是宋恒出了事,急忙就回來通報消息了。
蘇邀才進了院子,他已經小跑著迎了上來,喊了一聲姑娘,就立刻道:“不知道是什么人,聽說是趁著宋僉事回家的時候經過柳葉胡同動的手,十幾個殺手,竟然還有強弩,事情鬧的很大,宋僉事身邊的錦衣衛都死了兩個,傷了七八個,還誤傷了百姓......”
這么大的陣仗!
蘇邀猛然挑眉,心中咯噔了一聲,過了片刻,才問:“宋恒呢?”
“人就是朝著宋僉事去的,不要命。”阮小九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到現在還覺得心跳個不住,驚悸的道:“宋僉事中了箭,到底是怎么樣,卻還不知道。”
中箭了?
蘇邀心中更加擔憂,想了想,她讓阮小九去宋家問個信。
沈媽媽也很是緊張的過來:“姑娘,要不要去看看宋僉事?好歹人家幫了咱們這么大的忙呢,若不是他,這個藥膏哪里能那么容易拿到?”
白鶴觀的那位仙長云游四海,根本不容易找,是宋恒想了法子,用了錦衣衛的渠道,才總算是把人給找著了,又火速拿了藥。
但是宋恒是把那位仙長騙回來的,謊稱說是白鶴觀出了大事,亂成一團,把那位仙長從武功山騙了回來,仙長氣的要命,毫不客氣的把宋恒修理了一頓。
沈媽媽想到那位仙長讓宋恒拿著一根巨大的樹枝在懸崖上刻字,現在還嚇得心驚膽戰。
宋恒被折騰的可不輕。
就是這樣伏低做小,那位仙長才答應了給藥的,這么大的恩情,當然要好好的回報。
蘇邀點了點頭,回去跟蘇老太太說起這件事。
蘇老太太還沉浸在蘇嶸得治的喜悅當中,聽說宋恒竟然遇刺了,頓時有些著了慌,皺著眉頭道:“只怕是有人故意報復。”
可現在這個時候這么光明正大的刺殺.....
蘇邀知道蘇老太太的疑慮,她也搖了搖頭:“我也覺得應當不會是莊王,他們這個時候按理來說不當這樣激進。”
正說著,紀媽媽喜不自禁的進來,顧不得什么,滿面紅光的給蘇老太太道喜:“老太太,給您道喜了!咱們大少爺好了,咱們大少爺好了!”
什么?!
蘇老太太太過于震驚,以至于一時竟然沒能反應過來。
實際上別說是她了,就連蘇邀跟蘇杏儀也對視了一眼,頗有些不可置信。
藥都才剛剛送過去,就這么快?!
震驚了片刻,蘇老太太噌的一下站了起來,焦急的道:“我過去看看!”
她連連擺手,根本不想停留片刻,飛快的領著紀媽媽出了門。
這會兒有再大的事情也只能放下了,蘇邀沒有遲疑,跟蘇杏儀一道也跟著蘇老太太,大家一起浩浩蕩蕩的去了蘇嶸的院子。
慶坤正從里頭出來,一見了蘇老太太她們,一張臉都笑成了花,興沖沖的道:“老太太,大小姐四小姐,大少爺站起來了!”
蘇老太太嘴唇蠕動,好一會兒沒發出聲音來,站在門口沒有動彈。
近鄉情更怯,盼了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來了好消息,但是她反而有些怕了,怕是空歡喜一場,怕是做夢,怕雖然站起來了但是卻不能走......
蘇邀很能明白老太太的心情,她上前輕輕的晃了晃老太太的手:“老太太,這是好事。不管怎么樣,都是好事。”
蘇老太太觸及孫女兒的眼神,猛然回過神來。
是啊,是好事。
哪怕是只能站起來,以后要拄著拐杖,難不成不是大好事嗎?
能有這樣的結果,就已經是老天的恩賜了。
蘇老太太緩過神來,微笑著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邁進了院子。
才進門,就見申大夫皺著眉頭在大喊:“別扶著他,不許扶著!”
蘇老太太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看見何堅正小心翼翼的放開攙扶著蘇嶸的手,而蘇嶸正顫顫巍巍的站著,全神貫注的在看著腳下。
真的站起來了!
這一瞬間,蘇老太太只覺得胸口好似被什么壓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忘了這幾十年的折磨,忘了這十幾年的痛苦。
蘇嶸背著光,雙手撐著自己的腿,在申大夫不耐煩的催促之下,小心的謹慎的邁出了一步,緊跟著就噗通一聲摔倒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悶響。
蘇老太太驚了一跳,下意識的上前幾步。
申大夫卻緊皺著眉頭止住了她們,又對在地上的蘇嶸道:“站起來!這幾個月,我每隔五天就給你針灸,給你按摩穴位,就是為了今天!聽說你當年十二歲就跟著你父親去軍中,你不是少年將才嗎?若是連這點兒困難都克服不了,你也白讓這么多人花了這么多心思來救你!站起來!”
蘇老太太嘴唇顫抖,但是也知道這個時候只能聽申大夫的,申大夫看著嚴厲不近人情,但是實際上卻完全都是為了蘇嶸好。
她緊張的握著拳頭喊了一聲嶸哥兒,眼淚模糊的看著他。
蘇杏儀更是緊張得把自己的手心都掐破了。
蘇嶸抬起頭,對著祖母和姐姐笑了笑,又深深看了一眼蘇邀,然后雙手撐地,一點一點的彎曲起膝蓋,隨即又體力不支的摔倒。
這樣重復了幾次,他的袍子都沾滿了泥土,可他并沒有放棄。
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次失敗,而后,他終于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