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的確是頭疼的很。
許慧仙身體本就沒有休息好,又因為被許崇逼著要她去蘇家道歉大哭了一場,以至于身體更差,在蘇家門口跪了沒一會兒,就又流了鼻血,被許大少爺背著回了家,就昏了過去,一直還未醒。
許大少爺咬牙切齒的在檐柱子上捶了一拳,面色難看的立在檐下一言不發。
他不說話,底下伺候的人站了一圈,全都膽戰心驚的等著。
幸虧沒過一會兒,許崇急匆匆的趕來了,張口問兒子:“你妹妹怎么樣?”
許大少爺面色極難看,心情極差的看了父親一眼,沉悶的搖頭:“能好么?如今還昏睡著呢,大夫進去看了,還不知道怎么樣。”
他實在不明白為什么非得那樣逼著許慧仙去蘇家道歉,又不是什么大事,兩個小姑娘起了爭執,竟然需要鬧到這個份上,父親也太嚴于律己了。
許崇知道兒子心里不舒服,他自己其實也心里不是滋味,急匆匆進去看了女兒一回,見許慧仙蒼白著臉色躺在床上,站著定定的看了一會兒,才轉頭對大夫道:“都托付給您了,還請您千萬費心。”
大夫急忙答應。
許崇就出了門,見兒子還立在檐下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母親呢?”
才說完,許大奶奶就被丫頭婆子簇擁著回來了,一回來,顧不得別的,急忙上了臺階,見丈夫兒子都在,急忙站定了問:“怎么樣了?”
許大少爺憤憤然欲言又止。
許崇卻溫和的安慰起她來:“沒什么事,你知道仙兒向來每隔一陣子就出血的,尤其是這幾天她情緒大起大落的,就更是了,不會有什么的,你放心。”
許大奶奶怎么能放心?
她甩開許崇的手,忍著眼淚哽咽的搖了搖頭。
許崇嘆聲氣,看妻子這樣子也不落忍,就輕聲道:“你也知道的,父親說過,這也是不得已。唯有如此,才能平息眾怒,這也是為了仙兒自己好啊。”
許大奶奶眼淚唰的一下就下來了,轉身進了自己房里。
許崇跟進來,一面嘆氣一面問她:“到底怎么樣了?”
許大奶奶哼了一聲,雖然氣怒但是卻還是梨花帶雨的道:“蘇四姑娘的嘴巴就跟刀一樣,能怎么樣?我說什么,她都只問我,蘇家有沒有怪過我們,有沒有要求我們去道歉賠不是,我們要去道歉賠不是,有沒有先給主人家送帖子......”
許崇的眉眼逐漸冷峻下來,呵了一聲滿心厭惡。
還真是把自己當回事,竟然還不依不饒了起來了。
他見許大奶奶哭的十分可憐,就上前輕輕將她摟在懷里:“算了,永定伯府復爵,那個瘸子的腿又好了,加上他們是依附于皇長孫的,如今皇長孫恢復了身份,他們當然要囂張一陣子了。”
可也只是一陣子,他們總不會一直這么幸運的。
許大奶奶哭的隱忍而痛苦:“可是我可憐的仙兒怎么辦?如今人人都知道仙兒在鉗寶閣跟蘇邀鬧的不愉快,就算是去賠罪了,可那又怎樣?我們捧在手心里的珍寶這樣對別人卑躬屈膝,你心里好受么?”
不好受又有什么法子?
許崇捏住齊氏的手,壓低聲音道:“別急,等到姑媽回來,一切就都好了。”
他安慰了許大奶奶一陣,外面的丫頭就隔著簾子稟報,說是老爺回來了,請他過書房去。
聽說是公公回來了,許大奶奶急忙忍住了哭聲,握著許崇的手也松開了:“那你快去,別叫父親等久了,父親一定是問今天的事的。”
許崇嗯了一聲,讓她去看著許慧仙,自己換了衣裳徑直去書房找許閣老。
許順從屏風后頭出來,手里正拿著一卷書,見了他進門就問:“如何?”
昨天一回來,聽說了許慧仙跟蘇邀起了沖突的全部過程,許老就嚴令許大奶奶帶著許慧仙去道歉。
許崇急忙說了今天的事,又下了評語:“這個蘇邀的確是心狠手辣,年紀小小,心思卻惡毒,仙兒不過是幾句話得罪了她,她倒好,竟然要拉我們一家下水,讓我們成為靶子。”
對于文官來說,名聲何等緊要?
蘇邀昨天那番話一出,以至于連許閣老這樣的重臣也得趕緊表明態度他門生無數,可是門生里頭更多的也都是普通人。
許順比兒子兒媳更能沉得住氣多了,他吹了吹茶杯里的浮沫,冷聲道:“有什么可著急的?人家抓住了你的把柄,不肯忍氣吞聲也是正常,這有什么?”
各憑本事罷了。
他揚手止住兒子,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一個小姑娘,你跟她計較什么?再說,現在要緊的是這些嗎?”
丟臉怕什么?許老走到如今,正如蘇邀所說,他付出了多少代價和辛苦才走到這里,他最信奉的就是憑本事吃飯。
蘇邀憑本事讓許家吃了個虧,還回來就是了。
他沉聲道:“永定伯如今既然已經繼承了爵位,且身體也恢復了,那也是該上朝領職的時候了。”
這話題轉的太快,許崇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緊張的看著他:“父親.....”
許順冷聲道:“你想什么我都知道,急什么,慢慢來。”
你看,蘇邀拼盡全力,可結果呢?
這所謂的群情激奮,他也不過是一招就輕飄飄的解決了,如今誰還會再提起這事兒?
劉御史那封折子也不再寫了。
官場如戰場,小丫頭以為真能憑借三寸不爛之舌就能無往不利?
“我就讓她知道什么叫做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過了幾天,朝中除了皇長孫的事兒,又出了另一件令大家有些詫異的事兒新任的永定伯任河北承德衛指揮使。
蘇嶸少年時頗為驚才絕艷,很讓人矚目,可他殘了這么多年,能站起來重新行走已經算是上天開恩,他如今當了衛所指揮使,朝中文武一時都側目,有些不滿的,私底下忍不住就說:“皇長孫身份一明,就雞犬升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