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那邊發生了那么大的事,可以說是翻天覆地也不為過,蘇嶸這個指揮使的位子還沒坐熱,先就得回來述職,跟唐如安一道先把之前的官司理清楚,才留了沒幾天,汾陽王就死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臉色很不好看,坐在桌邊頭一次有些力不從心:“連汾陽王也不是終點,那到底背后還能有誰?”
汾陽王之前的那套鬼話也只好去糊弄鬼罷了,誰相信他真的只是為了有把柄在金東手里,就給金東遮掩?
監守自盜,殺死同僚,這已經不是普通的罪名了,哪怕是王爺,也夠喝一壺的
冒這么大的風險,就只為了銀子?
蘇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分明就是沖著蘇家來的,或者說,是沖著蕭恒來的。
那么之前,莊王倒臺之后,他們一直覺得不對的地方,就確實是汾陽王沒錯,但是原本以為等三司能審出個結果,汾陽王卻死的這么突然。
這是國朝親王,哪怕是元豐帝正也對他多有優容,這一點從他處置汾陽王的力度就能看出來了。
汾陽王是沒有理由尋死的。
一個費盡心思做這么多事的人,大禍臨頭還要先想盡辦法遮掩的人最怕死了,但凡有一絲生機,他都不會死。
可現在他卻還是死了。
蘇邀搖了搖頭,心中同樣有些發沉。
她在上一世的時候只知道程家牽扯最深,后來的忠勇侯府和徐家也都略有些猜測,可若是還要挖的更深上一世的宋恒也照樣沒能做到,她怎么會知道更多?
問出了那句話,蘇嶸就又忍不住失笑,是他糊涂了,這樣的問題,得追溯到太子那時候,他問蘇邀能知道什么?
不過這么一打岔,他的心態卻又平復下來,扯了扯嘴角說:“之前我們就商量過的,這件事要鬧的越大越好,不怕他們動,就怕他們不動。殺死一個親王,意味著什么?意味著那得通過宗人府,能做到這一點的人....”
就不會是普通人。
蘇邀很高興蘇嶸能適應的這么快,她也跟著松開眉頭,微笑著嗯了一聲:“是啊,其實當年動靜能鬧的那么大,就能預料到對手的強大了。”
可奇怪的是,不管是二皇子三皇子或是莊王,他們參與,無非是因為太子下去了,他們就有機會上去。
汾陽王呢?
他又圖什么?
或者說,背后一直隱藏到如今的人,究竟圖什么?又想做什么?
蘇邀伸手點了點桌面,忽然想到上一世程定安在莊王上位之后,有一次在家中興奮的念叨著終于等來了出頭之日的話,右眼皮就重重的跳了跳。
可這個念頭來的很快,去的更快,快的叫她一時抓不住具體的線索。
她只好搖了搖頭,蘇嶸還以為她是壓力太大,急忙勸解起她來:“罷了,這是我們大家的事兒,到時候再問問廣平侯的意思,他總知道的比咱們更多的。”
他說著,憐惜的摸了摸蘇邀的頭發,輕聲勸她:“別想那么多,先好好休息一陣,你東奔西跑的一刻也不得安寧,也該休息休息了。不然,去莊子上跟汪大小姐做伴?”
說起這件事,蘇邀就忍不住看了蘇嶸一眼。
說起來,這次蘇嶸能夠在追殺中脫險,還多虧了紛紛幫忙。
她也是等到徹底安全了之后才知道,紛紛在通州住了幾天,正好帶著人去承德找自己的哥哥汪大少爺,結果就正好在承德遇上了逃命的蘇嶸。
連蘇老太太都忍不住要感嘆一聲這是緣分了。
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的看著蘇嶸,卻見蘇嶸提起汪悅榕的時候面色坦蕩,眼神清澈,又忍不住把即將出口的問詢吞了回去。
算了,這種事實在不好開口問。
她點了點頭:“好啊,紛紛姐之前就派人過來傳過口信了,我也想過去住幾天,聽說她的莊子上什么都有。”
“說起來,咱們家也什么都有啊。”蘇嶸笑起來:“只是咱們家多年不去,別莊都荒廢了,等過些天,我叫人重新修葺粉刷,咱們家里一道去泡湯。”
兄妹倆邊說邊出了書房的門,才走到院門口,就見阮小九一路小跑著朝這邊來了,不由都停住了腳。
阮小九氣喘吁吁的跑到跟前跟他們說:“姑娘,外頭來了刑部的大人,說是來找伯爺的。”
刑部的人?
蘇邀看蘇嶸一眼,蘇嶸也皺起眉,旋即就道:“你不必管了,先去祖母那兒吧,我出去看看。”
蘇邀點點頭,先去了后院。
蘇老太太正從小佛堂出來,蘇嶸出事的事兒雖說瞞住了她,可她后來知道了以后,到底還是嚇得病了一場。
她這是心病了。
原本以為蘇嶸的腿腳好了,皇長孫身份已明,莊王也已經伏誅,當年的事情已經徹底了結,可這次蘇嶸遭遇這等大劫,她心里哪里還有不明白的?
當年算計太子的那只手,到如今還在無形中攪動風云,可他們卻只能一層層撥開云霧,每一步都要小心底下是萬丈懸崖。
這日子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到頭,她呼出了一口氣,見蘇邀進來,下意識還往她身后看了看:“你大哥呢?”
“外頭有些事,大哥去處理了。”蘇邀順手上前攙扶她,很自然的安慰了老太太幾句。
蘇老太太拍了拍蘇邀的手,有些沒精神:“沒事兒,就是最近事情多,人老了想的事多就容易睡不著。”
雖然焦慮,但是卻不能總焦慮著過日子,蘇老太太跟蘇邀回了明間,坐在靠椅上看著她說:“這些天,遞來家里的帖子又多起來,平國公府、永寧長公主府都有帖子,尤其是永寧長公主那兒,再三說要請你過去一趟,你是怎么想的?”
自從蘇邀打壓了許慧仙之后,京城中送來伯府的帖子到底是少了許多,只是這次蘇嶸從承德囫圇回來,帖子又多起來。
除了永寧長公主府,其他要見她的,其實無非是想打探打探內里的消息罷了,畢竟汾陽王才剛剛死了,這放到哪兒都是大事。
她搖了搖頭:“我答應去通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