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底下已經挖出了一個大坑,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在意那群村民已經越聚越多,越是挖的深,大家越是著了魔似地這底下有金銀珠寶,這底下埋著的是一個大財主光是露出來的那節白骨上頭,就掛著明晃晃的大金鐲子,哪怕是已經在地底下呆了不知道多久,也仍舊在太陽底下熠熠生輝,散發著奪目的光彩。
大家都是流民,祖上八輩子也沒見過這東西,若是在他們老家,有了這么一個金鐲子,買田買地,差不多能過上好幾年,要什么好日子沒有?
錢財迷人眼,本來就都是辛苦討生活今天不知道明天事的人,什么禮義廉恥,什么后果不后果的,那都不在考慮的范圍內。
里正胡大叔氣的胡子抖個不住,氣喘吁吁的在孫子的攙扶下緊趕慢趕的到了跟前,還沒來得及罵出聲,先看見那幫人圍著的那個坑里頭露出的一截人的骨頭,登時嚇得頭皮發麻往后退了幾步。
村里死人都是有規矩有風俗的,哪里會這么不講究的就埋在樹底下,再窮,也得埋到祖墳里去,再不濟,也得有口薄皮棺材,隨意埋葬,放在哪兒都是不對勁的。
何況這地兒是村里公共的地方,誰也沒資格在這兒下葬啊!
他扶著孫子的手,看著這群明顯操著外地口音的乞丐群,一口氣沒上來,喘息了半響才招呼趕來的村民們:“快!快快!攔住他們!”
大清早的,村民們都還迷糊著,被老爺子這么一喊,才加快了步子,等到看見這場景,也都有些發懵,急忙一擁而上,去阻止那幫人。
莊家已經蹲下去摸那個金鐲子,被這群人一沖,整個人都被撞進了坑里,可他仍舊不放了手里的鐲子,嘴里吃了一地的土,噗的一口呸了出來,又被人撞了一下,另一只手就下意識的往后撐。
這一撐,他又覺得自己摸到了什么東西,還以為是又撞了大運,急忙伸手,一看卻是一柄雕刻成劍的木頭。
他嫌棄的呸了一聲,不耐煩的甩在邊上。
村民們已經七嘴八舌的罵了起來:“你們這幫哪里來的鱉孫,敢在我們這兒撒野?!真是瞎了你們的狗眼!哪兒都是你們能來鬧事的?!”
罵罵咧咧的,里正跺了跺手里的拐杖,上氣不接下氣的吼:“他們,他們怎么知道來這兒挖東西?這里頭的尸體,說不定便是被他們給謀害了!”
本村民風淳樸,從沒聽說過有謀財害命的事,殺了人埋了尸,現在看著風聲過了,還跑來挖東西,這實在是太聳人聽聞。
里正一面讓那些身強力壯的村民攔著這幫人,一面又指使了熟悉的村民去官府報信。
村子里離城里離得遠,哪怕是騎著驢去,折騰下來只怕也要不少時間,里正催促他們:“就去衛所!先告訴沈千戶,讓沈千戶帶人來!”
沈家村是軍屯,整個村都是軍戶,旁邊的衛所自然也都沾親帶故的。
沈千戶來了,自然為他們作主。
莊家死死握著那個金鐲子,村民們到底是人多,很快就把他們都給制住了,二話不說把人給壓到一邊去。
里正這才走進幾步,看著那個坑跺了跺拐杖,轉過頭指著那幫人咬牙:“你們照實說,到底什么時候把這尸體埋在這兒的?!”
莊家已經懵了,他如今仔細想,都已經快想不出來自己是怎么到這兒的了,直到這時候,他才想到阮小九。
可阮小九這時候哪里還找得到人影?
村里亂糟糟的,阮小九躲在附近的山頭上,一直等到快要中午,才見了一隊衛所的兵從村口遙遙的朝著大樹底下過去。
他松了口氣,目光灼灼的盯著那群人,心中有些打鼓。
姑娘讓他引一幫人過來挖那棵樹,然后要把事情鬧大。
他照著姑娘的話做了,把人給引來了,如今也驚動了衛所的兵士,只是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是符合姑娘的要求,算不算是把事情鬧大了?
再說,還有那一具大樹底下的尸體,到底是什么來路?
姑娘怎么知道那底下有那東西?
想到這里,阮小九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他是知道蘇邀的經歷的,自小也沒來過這個地方,怎么就能把標志說的那么準確,連大樹邊上的一棵小棗樹都說清楚?
這也太邪門了。
可這個念頭在心里也不過就是一瞬的事,他很快便晃了晃頭,暗罵自己多事。
姑娘做事總有姑娘的道理,別的他不知道,但是給了他一條路走的,讓他如今也算得上是個人的,就是姑娘。
別的事,他只當自己不知道。
大樹底下越來越熱鬧,沈千戶也是村里出去的人,自然對村里的人感情深厚,一來先去見里正沈老爹。
沈老爹將情況大致跟他說了,十分不解:“不知道他們一群外鄉人,怎么到這兒來的,還挖出了尸體......咱們村子里這么多年了,從來沒出過命案,可看那埋尸的情形,怎么也不是咱們村子里的人,更不是正常死的.....你可得好好查查!”
那棵樹是他們沈家村里的老樹了,當年可被道長說過是鎮風水的。
現在被人挖了,底下還埋著尸體呢,怎么不晦氣?
沈老爹生氣,村民們也義憤填膺,更兼多了一具尸體出來,人人心里其實都有些慎得慌。
沈千戶安靜的聽完了,冷靜的答應下來,又很是耐心的安慰了沈老爹和村里人幾句,讓他們放心,這才帶著士兵出去,到了大樹地下,他一眼看見了被綁在了邊上的那七八個人,皺了皺眉頭,暫且先不管他們,先去看坑里的尸體。
士兵們跟過來,見都已經成了白骨,便嘖了一聲:“這看起來,可是有年頭了啊!白骨化成這樣,最起碼也得十來年吧?還有這一大堆東西,嘖嘖,是個富家千金啊!不過怎么死的這么慘?都沒個人跟著......死在了這樣的地方。”
沈千戶瞥了他一眼:“你挺有經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