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平徹底的撕破了臉,這個時候哪里還顧什么同僚不同僚,情面不情面,對許慧仙,擺出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來,對著許崇幾番跳腳,也只是不當回事,反而還板著臉冷笑一聲“小閣老口口聲聲說我是胡說,說這些人是在污蔑,如今本官不就正查案嗎?只要審問清楚了,若真是冤枉,那豈不是更能還你們一個清白,您到底在急躁什么呢?”
一句話懟的許崇說不出話來,高平才問許慧仙“到底是,還是不是?”
場上的氣氛太嚇人了,許慧仙從來不曾這么狼狽丟臉過,跪在大堂之上,被這么多人圍觀,邊上還是父親的無奈和哥哥血肉模糊的樣子,她一時頭腦茫茫然,渾渾噩噩的被這么一嚇,忍不住哭了“是!是我的東西!是我娘的首飾,我只不過是想要拿自家的東西去典當一些銀子用,這又怎么了?犯了哪條王法?!”
說到最后,她自己也牙齒打顫,之前的恐懼倒是又消失了一些是啊,她又沒偷沒搶,不過是拿娘親的東西去換一些銀子,這又怎么了?官府為什么要抓她?
許崇頓時面色灰敗,后退了兩步險些沒有站穩。
高平笑了一聲,語氣嘲弄的道“典當自己的東西自然是不犯法的,不過許姑娘可知道這些是什么東西?”
許慧仙哽咽分辨“就是一些首飾罷了!”
“是啊。”高平笑起來“是一些首飾,是前朝妖后的首飾,朝廷早在之前便有明令,李氏和罪人留下的東西,全都要充入國庫,重新融了鍛造也好,或是銷毀也好,卻絕不準私自隱瞞不報的,你們家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東西?許姑娘還拿著這些東西去典當!你們將朝廷法度置于何處?!”
許慧仙驚呆了,她完全不知道這些首飾還有這樣見不得人的來路,當初分明是姑姑給她的,還有一些是娘親收藏在匣子里的,怎么就忽然成了什么前朝妖后和罪人的東西了?!
她下意識去看父親,卻見許崇嘴角緊抿的瞪了自己一眼,目光里是從未見過的冷淡和厭惡,不由被里頭的光芒刺傷,忙垂下了頭。
高平又沉聲問許崇“小閣老,您聽見了,連令愛自己也承認這些東西都是你們自家的,這怎么能說是冤枉了你們?”
“就算是這樣!”許崇紅著眼睛仰頭“最多我們也就是一個不察之罪,律令早已規定,窩藏這些東西,也就是罰沒加上罰錢罷了,高大人怎么還上綱上線起來?”
“這怎么會是上綱上線呢?”高平步步緊逼“如今事實擺在眼前,世上只怕沒有這么巧的事吧?前腳發現尸體,后腳張推官發現尸體或許是鎮南王府后人,便被打擊報復,而后沈大娘認出你的夫人乃是當年在村中的什么李氏,沈大娘的家中便被縱火險些被燒毀,如今你的女兒又拿著這些來歷不明的首飾企圖要將東西出手,這不是做賊心虛,是什么?再說,就算這些東西你能解釋,這一枚印章,你怎么解釋?!”
高平拿起那枚被張推官送上桌案的印章,對著許崇冷冷的問“這印章可不是普通人能拿得到的,怎么會出現在你們家里?”
哪怕許崇舌燦蓮花,到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澄清,他緊張得一陣陣的胃痛,頭上冒出大顆的汗珠,根本無法反駁。
而高平已經堅定的吩咐“看來不幫許姑娘松動松動筋骨,許姑娘怕是不會說實話了,那就讓許姑娘吃些苦頭吧。”
許慧仙面色慘白,抖得如同篩糠一般。
許崇也是又驚又怒,瞪著眼睛看著高平“你敢!”
可是圖窮匕見了,還有什么不敢的?高平理也不理他,冷酷的擲了牌令。
許慧仙的手指纖長白膩,被套上夾棍的時候,格外驚心動魄,一兒一女如今都成了這副模樣,許崇再是心性堅定,此刻也有些克制不住,還沒來得及張口,外頭的衙役便急忙進來,在張推官耳邊輕聲幾句,張推官上前跟高平稟報“尚書大人,外頭許大奶奶求見。”
高平便意味深長的瞥了許崇一眼,立即拍了驚堂木“宣!”
許崇卻急了,他最清楚的,妻子是個再柔順不過的性子,要是來公堂上,都不必用刑,讓她看見兒女的慘狀,她哪里受得了?
他終于徹底失態,僵直著脊背指著高平“你如此為所欲為,當真就不怕”
高平由得他跳腳,只要許大奶奶的身世真的被坐實了,那許家就是窩藏欽犯,這是個什么罪名?就算是許次輔都不一定能兜得住,還有什么好顧忌的。
他看了張推官一眼,等到許大奶奶進來,便冷冷的讓書吏將之前堂上的事說了一遍,而后問許大奶奶“這些東西,是不是你的?”
許大奶奶面如金紙,聲若蚊蠅,根本不敢抬頭,低聲應了一聲是。
高平便又問“這枚印章,是不是你的?”
許大奶奶仍舊胡亂點頭答應。
高平扯了扯嘴角,見許崇在邊上一直不斷的大聲叫喊,便干脆利落的讓張推官“堵了他的嘴!”
張推官立即便帶著人撲上去,七手八腳的按住了許崇,往他嘴里塞了一團布。
公堂之上總算是安靜下來,高平繼續追問許大奶奶“之前沈家村發現了一具尸體,尸體邊上也有同一批首飾,有人說她是曾在沈家村住過的鎮南王府后人齊氏,你可知道?”
許大奶奶抖了抖,閉了閉眼睛“知道。”
“那好,現如今證據擺在眼前,本官問你,你是不是就是沈大娘說的,當初跟齊氏一道在沈家村避難的李氏?”高平猛地拍了驚堂木“你是不是便是妖后李氏的族人?!”
許崇瞪大眼睛,滿臉痛苦的搖頭。
許慧仙也呆若木雞,望著母親一時目光僵直。
許大奶奶立即哭了起來“不!我不是!我不是什么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