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有預料,聽見這一句話的時候蘇邀還是不可避免的覺得心驚,她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僵著臉問:“是什么藥?”
申大夫看得出她如今的壓抑和難過,頓了頓輕聲說:“若是我沒猜錯,是普通的安神藥,只是分量加大了許多,下藥的人應當是沒有想著要賀太太的命,只是想要她睡著罷了。”
蘇邀嗯了一聲,深吸了一口氣沖著申大夫道謝,又有些不解:“那為什么之前也看過幾個大夫,卻都看不出什么不對?”
申大夫便忍不住笑了:“平素還說你精明呢,從前看不出不對,那自然是因為請大夫之前不會再給藥了,不信你自可以去觀察一下,是不是請大夫前后兩天,你外祖母的精神都比尋常會好許多。”
蘇邀徹底明白過來,送走了申大夫轉身回了賀太太的院子,便見賀二奶奶正在廊下吩咐下人熬藥:“都要小心些,按照申大夫的藥方來。”
申大夫曾治好了蘇嶸,是不折不扣的神醫,賀二奶奶是親眼看見過的,自然對申大夫十分信服。
見了蘇邀回來,正在給賀太太掖被子的賀姨母回過身來,急忙笑著跟蘇邀解釋:“母親累了,又睡著了,幺幺今天留下來吃飯嗎?”
“外祖母既然睡著了,那我就陪著姨母聊會兒天吧。”蘇邀坐在床沿邊上看著賀太太,輕聲說起了從前剛從沈家去賀家的事。
賀姨母神情不大自然,心不在焉的附和了幾句:“是啊.....你外祖母其實對每個孩子都是十分疼愛的......”
蘇邀伸手握住了賀太太在被子里的手,聞言回過頭注視著她的眼睛輕聲問:“既然如此,那姨母為什么還要給外祖母下藥讓外祖母昏睡呢?”
賀姨母手里正捧著一個杯子,聞言吃驚的連杯子都被握住,杯子啪嗒一聲摔在地上,發出脆裂的聲響,她頓時急的臉色大變:“我沒有......你胡說什么?”
“我已經讓人去審姨母的下人了,還有兩位表姐,想必她們也不會一點兒都不知情吧?”蘇邀沒有放過賀姨母臉上的表情,見她陡然從假作鎮定變得驚慌失措,心便直直的沉了下去竟然是真的跟賀姨母有關。
她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賀姨母渾身都在發顫,顧不得什么忙過去拉住了蘇邀驚慌的搖頭:“不不不,不要去問安源和依依,他們什么都不知道!你別問他們!”
蘇邀輕輕拂開她的手,面色冷淡:“好,那我就不問她們,只問姨母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外祖母這么昏昏沉沉的睡著,到底對你有什么好處?”
賀姨母掩面大哭。
她其實也壓力極大,早已經有些扛不住了,現在聽見蘇邀質問,終于撐不住崩潰:“不是的,不是的!我也沒有辦法,幺幺,我真的是沒有辦法,母親她要進宮去殺皇上.....我不敢......”
因為要揭破賀姨母,所以屋子里伺候的人都已經被支走了,此刻賀姨母陡然說出這樣的話,蘇邀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一時胸悶得尖銳的痛了一下。
就算是她向來沉穩,聽見這句話也忍不住震驚否認:“不會的!姨母你胡說什么?!”
賀姨母怎么可能會要去刺殺皇帝?!
“是真的!”賀姨母跌坐在地上大哭:“我原本也不相信的,但是是真的,母親她去青州,是因為我跟老爺遇見了麻煩,老爺他在任上出了事,餓死了許多百姓,為了掩蓋這個錯誤,老爺被當地的其他官員和商會要挾,給他們好處.....事情越來越大,我沒了辦法,寫信給了母親求助。”
這就是賀太太急匆匆趕去青州的真相了。
蘇邀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太震驚了,在這之前,賀太太的確對元豐帝有許多怨氣,可是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元豐帝死。
到底是發生了什么,讓她去了青州一趟,就生出這么可怕的念頭?
賀姨母啜泣不已,這個秘密她一直藏著,絲毫不敢泄露,現在蘇邀終于發現了賀太太為什么昏睡,她除了害怕之外,更多的還是如釋重負。
總算是不是她一個人背負著這個秘密了。
“母親來了之后,先呵斥了老爺,讓他別管那么多,先寫請罪折子,把當地官員跟商人勾結,囤積居奇,掏空米倉的事如實稟報。又讓老爺放心,她一定會在圣上跟前為老爺求情,老爺便寫了請罪折子......”賀姨母至今只要想到當時的事還是忍不住要哭:“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母親跟老爺被人約了出門之后,事情就完全變了,母親再也不提別的事,老爺更是沒有回來,被發現死在了花樓......”
賀姨母心悸不已,又是痛又是難受的哭起來:“母親回來之后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幾天,任憑我怎么敲門她也不開,聽說老爺死了,她也什么都沒說......只是回京的途中,我發現她狀態不對,卻又因為老爺的死太過難受而沒顧及那么多,直到回了京城,母親竟然想要去圍場......”
她那段時間都要崩潰了,實在沒有辦法,才給賀太太下了安神藥。,
她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賀姨母哭的止不住:“家里這么多人!母親要是這么做了,那這一大家子的人怎么辦?我們怎么辦?我不敢讓她去做傻事,卻也不敢把消息泄露出去,所以只能這樣......”
蘇邀疲乏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許久才跟賀姨母說:“今天別再給外祖母喂藥了,我有話要跟她`l辦說。”
賀姨母不敢不答應,忙著點了點頭。
晚間吃過飯之后,賀太太終于醒了過來,她歉意的看著蘇邀:“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你怎么還沒回去?”
蘇邀捧了參茶給她喝,輕聲說:“我明天就要走了,今天特地來跟您告別,所以就呆的久了一些,想要跟您說說話。”
賀太太有些吃驚,接過了參茶并沒喝,皺著眉頭問:“要走?你要去哪兒?”
“去云南。”蘇邀終于還是把蕭恒他們的事情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