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府的風景極好,木府的景致更是稱得上一步一景,不管是花園里的幾座大小不一的湖,還是湖上縹緲的亭子,都顯得美麗得不似人間,倒像是天上瑤池。
漫步其中,連蘇邀都忍不住感慨一句:“怪不得這么多年,人人都要為了這個位子而不惜一切代價了。在云南,木府土司的日子,過的可真是比圣上還要逍遙。”
有用不完的財富,也有百姓盲目的崇拜,甚至過的比皇帝都還要舒服。
畢竟皇帝都還有御史時時盯著,犯錯還要被不要命的御史糾正,但是在云南,可沒人敢跑到土司面前說三道四,就算是有,也都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見她說的如此直白,蕭恒撲哧笑了一聲:“是啊,所以說木桐不擇手段登上這個位子,也同樣有一幫人心心念念的繼續跟朝廷作對,想要拿回這個位子。”
蘇邀已經知道木三小姐的事了,她沉默了一瞬。
上一世在她記憶里的木三小姐,是為了父兄報仇忍辱負重的俠女,也是為了大義能夠看清楚形勢,心懷大愛的郡主。
但是或許是因為她上一世活的太短了,所以沒有看到最終木三小姐的選擇。
她嘆息了一聲。
蕭恒已經敏銳的意識到她情緒的變化,有些踟躕的立住了跟蘇邀解釋:“我也想過留下她的性命,但是.....”
他知道蘇邀對于木三小姐是十分欣賞的,在京城,木三小姐能夠覲見圣上,能夠找回木青廬,也是蘇邀一力幫忙,但是木三小姐的野心實在是太大了,這種把仇恨看的這么重的人,是不會輕易回頭的。
何況,她做出這種事,如果不當機立斷的殺一儆百,那么剛剛好轉的局勢轉眼便會亂起來。
他希望蘇邀明白,他沒有辦法冒險。
蘇邀卻已經反應過來了,她看著顯得小心翼翼的蕭恒,心里一時又是感動又是好氣,忍不住道:“殿下把我當成什么糊涂人了?這種事,原本就該當機立斷,我只是有些感慨,我以為木三小姐去京城那一刻,受封郡主那一刻,便很清楚的明白自己是跟朝廷做了交易。沒有想到她卻并沒有那個意思。”
其實站在局外看,當真會覺得木三小姐有些魔怔了。
朝廷的這么多兵馬,若是真的跟木桐兩敗俱傷還罷了,但是朝廷大軍都已經勢如破竹了,她哪里還有可能讓朝廷答應繼續讓木府統治云南?
她只是覺得可惜罷了。
蕭恒稍稍放心,見她感慨,便忍不住勸她:“多數人對待權力,都是染指之后便再也戒除不掉的。木三小姐雖然并未成為土司,但是其實她這些年收攏的那些老土司的勢力,都是奉她為主,這種發號施令的事情做的順手了,哪里那么輕易放下呢?她與其說是為了木府和老土司,倒不如說是在維護她自己。”
畢竟哪怕木青廬真的成了土司,但是一個從小被朝廷駙馬收養長大的土司,又受了她這個姑姑巨大恩惠,自然是事事都要倚仗她這個姑姑的。
這個話題實在是太沉重了。
蘇邀不大想繼續下去,便轉而問起木青廬來:“他如何了?我來之前,駙馬說,他別的不擔心,但是這個孩子是他一手帶大的,他最清楚他的品性,若是可能,只希望殿下能夠留他一條性命。”
蕭恒將對木青廬的安排說了。
還有木青廬讓唐青楓帶回來的那番話,也都跟蘇邀說了一遍。
蘇邀臉上終于有了一點笑意:“這樣很好。”
是真的很好,木青廬的身份是沒有辦法更改的事,但是他自己能夠想通,竟然還能說得出這番話,可見他心里是真的明白,也是早就想過無數遍了,能夠想得通,以后自然會過的輕松的。
她笑起來了:“既然如此,那駙馬的兒子可就回去了。”
木青廬既然不要木府的身份了,那自然還是唐源的養子,這樣也最好,讓木青廬重新做回唐家的小少爺,一輩子過的安穩富貴,朝廷想必也是滿意的。
蕭恒也笑了:“是啊,我已經寫了折子,至于木青廬的事情,是寫了密折的,到時候黃祖父自有回復。”
蕭恒攻下大理府的消息傳到朝廷的時候,內閣一片沸騰。
就連平素最老成持重的楊首輔,也忍不住笑的滿臉都是褶子,大聲稱贊:“真乃少年俊杰,殿下實在是文韜武略無一不精!好!這一仗打的太好了!”
滿朝都在議論此事,元豐帝也高興壞了,跟田太后說起此事的時候都忍不住眉飛色舞:“這個孩子,朕早知道優秀,但是他總是優秀得出乎意料!這一仗,他真的打的太漂亮了!大理府多年都在木府手里,固若金湯,朕還以為,打到大理,怎么也得個幾年,但是這孩子竟然能夠如此迅捷的攻下,而且還如此聰慧果決,如今木府已經是死絕了,且朝廷還沒做惡人,那些土人百姓對朝廷的反抗情緒如今也大大減少,當真是處處都合乎朕的心意!”
田太后見他高興得臉都紅了,也忍不住跟著覺得舒心:“皇帝之前還說呢,怕是今年這個年也是見不到孫子的,但是哀家看,今年年底,他是無論如何也要回來的了。好啊,好!皇帝,你果然有福氣,有這樣出色的長孫,果然是真龍天子,自有老天庇佑。”
好話人人都愛聽,何況這還是太后親口說的,元豐帝打從心里呼出了一口濁氣,整個人都神清氣爽。
是,他在位期間,不管是瓦剌還是倭寇,都不曾再肆虐,百姓安居樂業,如今連云南都即將收復!
這是他的先輩皇帝都沒人完成的壯舉,足可見老天是偏愛他的,老天也承認他這個皇帝做的不錯,承認他有資格坐這個位子!
他高興的了不得,鄭重的對田太后道:“借母后吉言,等到阿恒回來,朕便帶著親去太廟祭祖,讓列祖列宗們看看,朕將云南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