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郎知道鐘寰又想起了摯愛的亡妻，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道：“鐘大哥已經做了很多事兒，西北開戰那幾年，要不是你阻攔，女戶之策就得取消。”
西北旱災后，死了很多人，等到西北與戎賊開戰之時，大楚已經缺少兵源與軍資，大楚尹侍郎就上了奏章，說要取消女戶、富戶無子者不可招上門女婿，否則家業充入國庫。
奏章還沒遞到景元帝面前就被鐘寰看見了。
打從那天開始，尹侍郎家的子弟即使躲在家里都能發生意外。不是斷手就是斷腿，有一個還傷了褲襠，差點成了太監。
尹侍郎嚇得要命，還以為家里招了臟東西，見自己的奏章遲遲沒有下文后，才明白是有人不滿他的獻策，在敲打他，是嚇得趕忙又上了個奏章，說西北的寡婦帶著孩子度日艱難，朝廷應當給她們送些糧食，以度兵禍。
鐘寰無所謂的道：“都是陳年舊事，不說也罷。”
尹侍郎就是個屁用沒有還專門出餿主意的禍害，甚至還幫著逸郡王大肆購買大楚的物資，明目張膽的送女給逸郡王，再不給他家一點教訓，尹侍郎還以為尹家有多厲害呢。
鐘寰又道：“等會兒開拔后，我就得往回走了，這個皮袋子你收著，打從今日起，監軍一事兒就你說了算。”
鐘寰是這次援軍的監軍，只是他擔心京城有變，所以找了個替身代替他，如今援軍已經快進入東北地界，小劉將軍又已經領兵趕來匯合，他就不打算再跟著大軍了。
小劉將軍得知大劉將軍可能被殺、東北失守的消息，直接領兵過來匯合，誓要去東北殺敵，給大劉將軍報仇！
鐘寰道：“有了小劉將軍幫忙，你這邊又穩妥了三成。他扎根東北幾十年，等到東北后，能幫你很多。可京城那邊讓我很憂心……雖然寧霽已經被抓了，可只要他沒死，我都不放心。”
說到寧霽沒死的事兒，他大罵起衛霄來：“蠢貨，什么留著他好換取情報？真是笑死人了，這種有大神通的人是能留著的？誰知道他的話是真是假？盡早斬草除根，才是上策！”
“更可笑的是，封先生竟然也同意了，他確實是年紀大了，變得膽小了，開始害怕你跟東北之戰有個閃失了……罷了，留就留吧，再煉煉衛霄也不錯，他還不是個合格的皇帝。”
沒一會兒，小劉將軍就來了。
鐘寰拿出東北與東慶交界的輿圖，跟他們商議了半個時辰后，告辭離開。
咚咚咚！
咚咚咚！
營地里，鼓聲四起，將士們聞聲集合。
又過了一刻鐘，銅鑼聲起，軍旗揮舞，將士們跟著各自千戶的軍旗，朝著東北方向奔馳而去……舞動的黑旗如林，將士們的身軀組成了巨龍，在黑旗林里蜿蜒遠去。
鐘寰望著遠去的大軍，敬了他們一杯酒……要是他們回不來，這就是他給他們的送行酒了。
片刻后，鐘寰的部下過來道：“主子，咱們何時啟程？”
鐘寰瞪他，道：“我是看牲口病的林師傅，因著騸驢的時候被踢壞了一條腿，得了林瘸子的外號，啥時候啟程，我一個牛馬病師傅哪里知道？問咱們東家去！”
好家伙，你裝的可真像那么一回事兒。
部下忙道：“是，我這就去問。”
砰，他被鐘寰踢了一腳。
鐘寰道：“記住這個力道，下次你就這般踹我。再敢跟我一個牛馬師傅客氣，我騸了你。”
要是京城不出事兒還好，要是出事兒，那他們此行喬裝返京就干系甚大了，所以不能馬虎，得從現在起就周全行事，讓人查不多一丁點馬腳。
部下穩穩身形后，開罵了：“林瘸子，你另一條也不想要了？再敢踢到老子，老子就打斷你那條好腿，再往你吃食里倒馬尿，聽到沒有！”
鐘寰趕忙岣嶁著背，點頭哈腰：“是是是，小的記住了，再也不敢了，劉爺可別斷小的腿，小的就剩一條好腿了。”
“哼，給老子記住！”部下嚇死了，轉身就跑，后背全是冷汗。
半刻多鐘后，商隊的銅鑼聲響起。
“啟程啟程，早點趕路，再辛苦十天左右就到永泰府了……如今的永泰府可不得了，是擴建了一倍有余，還進駐了很多富戶與商隊。這早點到地方，咱們商隊才能大賺一筆，有了銀子后，大家伙才能去樓子里快活！”
這人說得沒錯，重建后的永泰府確實很繁華，比之南邊的某些府城也不差，還進駐了很多商隊，遷徙了許多新民。
正因如此，鐘寰必須再回永泰府待上一段時日，把永泰府的新晉人員與勢力都盤清楚，不然他心里無法安生。
鐘寰跟隨的商隊與秦三郎的大軍自這天起正式分開。
可正月二十的時候，鐘寰收到了信鷹送來的信。
信上說，秦三郎正月末會在安輿縣遭遇刺殺并受傷的事兒，衛霄讓他跟秦三郎務必做好防范，再把那伙刺殺的人找出來問話。
刺殺嘛，很常見，鐘寰一點也不意外，可令他憤怒的是，衛霄說，刺殺之事兒，乃是寧霽的預言夢所示！
還說了，封先生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讓他們不可覺得這是玩笑話。
“呵呵。”鐘寰冷笑出聲來，捏著信紙道：“前幾天我還想著，衛岐已死，衛霄終于登基，而那人也被抓了，京城應該不會再發生什么禍事，我不用返京了……可我想得太好了，得虧我依然選擇返京，否則京城什么時候被那妖孽給端了都不知道！”
預言夢？
大神通？
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而且：“這個刺殺到底是戎賊跟東慶聯軍設計的，還是某人提前埋伏好的……尚未可知！”
他傾向于后者……刺殺的人是寧霽自己安排的，那些鄉野神棍都是這么干的，先安排好人馬，再讓冤大頭遇難，好證明神棍說得準！
“加快排查永泰府的人員與勢力，我得盡快趕回京城去。”
再不回去，他怕大衛就要完了……而他們真的經不起折騰了，再來一次改朝換代，新朝必定無法再抗擊東慶與戎賊的入侵，他們會失去大片土地、無數民眾的命、以及一個好不容易維持的大一統皇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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