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懷表情微頓,這是又覺得哄她了。
可他總不能送了禮物,還對小姑娘說,這枚刻章他花了多少時候,多少心思,多少精力才做成的吧!
沒人送禮的時候,還帶這樣。
虞宗慎看向了周令懷,笑道:“壽山石雕,被稱為大周三絕,令懷這一手,便是大師也是能稱道了去。”
便是壞了腿,周令懷也是世獨無雙。
幾個長輩拿著桃花凍石刻章,爭相傳看,虞兼葭也是瞧得眼饞,眼神留在刻章上,半天也挪不動了。
想著周令懷送了不少虞幼窈稀罕的東西,府里其他姐妹,卻也只能眼饞了去,更是喉嚨里一癢,忍不住咳起來。
可屋里頭所有人都叫一塊刻章分去了神,誰也沒注意她咳了。
便在這時,楊淑婉忍不住道:“令懷的雕藝可真厲害,我屋里有一塊桂花黃的黃田石,也想請令懷幫著刻一個章,等過段時候葭葭生辰的時候,也好送與她作生辰禮物。”
此言一出,廳里頓時一靜。
虞兼葭抬了頭,眼里頭難免透了歡喜,桂花黃的黃田石也是少有的刻章籽料,雖不如桃花凍石,可也是頗為難得。
想來經過周令懷的妙手,便只是桂花黃,也能顯露出不一般來。
她忍不住瞧向了周令懷。
虞幼窈撇了撇嘴,心里有些不大樂意,有點后悔,之前一時得意忘了形,將表哥送的印章拿出來顯擺。
這不一顯擺,麻煩就找上門來了。
她可不喜歡表哥給旁的人刻東西。
大家也都瞧向了周令懷,倒是好奇,他會不會答應下來,刻章可不是什么輕省的事,需要花費許多的時間與精力。
頂著眾人的目光周令懷神色淡薄,擱下手里的茶杯:“便讓大舅母失望了我身體不好精神也有些不濟,便是替表妹刻了個章也覺得吃力得很桃花凍講究“一相抵九工”,更注重依石造型也是輕易一些,但桂花黃田石,卻是更講究精雕細琢,需要花費更多精力怕是不能夠勝任。”
虞幼窈連忙道:“對對對,黃田石難得,稍一不留神就刻壞了,連修補也是不能,表哥給我刻的章,是自個的籽料刻壞了也不打緊的,可不行將母親的籽料刻壞了去。”
這急巴巴的樣兒,瞧著句句在理。
可周令懷一耳就聽出,便是也是生怕他真的答應了給旁人雕了東西,他低斂了眉唇畔的笑容也是若隱若現。
內行聽門道外行聽熱鬧作為屋里頭除了周令懷之外,唯一一個內行人虞宗慎端起茶杯低頭來喝。
黃田石與桃花凍,都是壽山石種雖顏色不同,質地也有一定差距,但大體還是相似的,都是講究“一相抵九工”,也都要精雕細琢了去,哪有什么輕不輕易之說。
周令懷是拿了內行的話來拒絕外行的楊氏呢。
楊氏便是聽不懂其中的意思,但黃田石難得,也不敢輕易讓周令懷出手了,雕壞了是找不出第二塊了。
虞幼窈笑彎了唇兒,表哥哪兒是沒精力,分明就是不愿意,旁人不清楚表哥的身體情況,只當表哥確實病弱,可她知道啊。
表哥吃了一陣子保元丹,身體已經好了許多呢。
周令懷目光輕瞥,見小姑娘笑得跟偷了腥的貓兒似的,一臉歡喜,可見他拒絕了楊氏,她也覺得歡喜。
“既然如此,就算了。”楊淑婉有些不高興,可一想到黃田石難得,這么一小塊,真讓周令懷刻壞了,便沒得第二塊了。
還塊還是她當初,悄悄打謝氏的私庫里扒拉來的。
后來東窗事發,老夫人讓她將其他東西,連本帶利地吐了出來,唯獨這一塊黃田石,她萬萬不愿拿出來,就用一塊色澤相似的黃玉糊弄過去了。
黃田石稀少珍貴,下人們沒見識哪能識得呢。
周令懷年輕,也不知道二叔是真心夸贊,還是有心夸大,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靠譜,她還是仔細尋摸個厲害的篆刻大師比較穩妥。
虞兼葭聽了周令懷的拒絕,心里有些失望,捂著嘴咳了幾聲。
她如何能不清楚,周令懷的雕藝那是真的好。
周令懷說自己身子不好,精神不濟,卻愿意花更多心思為虞幼窈作畫、做香扇、斫琴、刻章,可見都是做表妹的,也要分個高低遠近親疏。
說什么不能勝任,全都是推諉,他分明就是不愿意!
虞霜白瞧了一眼虞兼葭,撇了嘴:“周表哥進府之后,可沒少吃大姐姐屋里頭的藥膳,刻個章送與大姐姐,再理所當然不過了。”
言下之意,周表哥愿意為虞幼窈刻章,那是因為虞幼窈沒少照顧他,情份與旁人也不一般,有些人便不要去湊熱鬧了。
虞老夫人聽了,連連點頭:“就是這個道理,令懷身子不好,將將養好一些,你們可不許再拿些小事去折騰他了去。”
說完,還意有所指地瞧了楊淑婉。
楊淑婉臉色掛不住了,哪曉得就隨口一句話,就討人嫌了去:“呵,我就是隨口一說,令懷的身子當然更重要。”
說完了,她就低頭狠扯了一下帕子。
姚氏笑道:“還是令懷有心思,我們哪個寫信,不是直接便署名了去,還以為印章是男人們的玩意兒,哪曉得用這個,如今連三姐兒也要刻章,看來我也得仔細尋一塊好料,也幫霜白刻一個去。”
這也是大實話。
好的刻章籽料不好得,差一點也拿不出手去,便也不如不用了,所以,也不是誰都使得印章這精貴東西。
可如今虞幼窈、虞兼葭都有了,都是一家姐兒,可不得也要有了。
這也不是為了攀比,而是常態。
不過她也愁啊,家里老大,老二都是男兒,這東西是萬萬不能少了去,現在又加個霜白,這籽料還不能差了去,可不得叫人為難了。。
虞老夫人一聽就笑了:“便也不用你去尋了,我屋里還有一小塊雞血石,還是從前妙芙那塊雞血雞印章上剩下的籽料,叫老太爺送了我,我也不使這個,就一直留著,正好送給霜白了,”說完了,就瞧了虞宗慎:“老二就會篆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