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老臣說到慘烈之處,更是老淚縱橫,不能自已。
更有老臣建言:“皇上,抗倭剿匪是重中之重,不容半點輕忽,否則我大周朝十數年來,辛苦建立水師,投入的大量軍力,財產,物力,精力,就全功盡棄了啊,請皇上下旨,讓浙江都司全力剿倭滅匪。”
“是啊,皇上,倭患不除,海路不通,海上貿易則不暢,官船,商船無法通行,我大周朝要蒙受莫大的損失,這是朝廷之痛啊,剿倭滅匪刻不容緩啊……”
“皇上,我大周朝泱泱大朝,泛泛之疆土,讓區區倭賊,殺進了國門,殺我百姓,搶我錢物,燒我城池,這讓我大周朝威嚴何在,顏面何存?剿倭滅匪勢在必行啊!”
皇帝高坐在龍椅上,支額聽著朝臣們一個個老淚縱橫地說,剿倭滅匪的重要性,臉色隱隱地發青。
他起先派了吏部尚書去浙江,驗封、稽勛、考功等權責極大,是有意借機巡察,整治浙江加強對浙江一帶的掌控。
哪知虞宗正倒有幾分厲害,將整個浙江水師里里外外都查了一個清楚倒是給了朝廷接下來整治浙江的由頭。
皇上心中暗喜,覺得虞宗正此人調任吏部倒也不失為一個能吏。
哪能知道這還高興沒幾天,倭寇就殺進了城里。
這一切簡直就像一個大耳闊子,狠狠地煽到了他的臉上,不僅讓他威嚴掃地,顏面無光更讓他臉上火辣辣地疼。
仿佛在朝笑他的天真。
浙江水師因宋修文一案,致軍心泛散,擋不住倭寇,那他還要怎么整治浙江,進而整頓整個江南?
浙江都司不光貪了他的錢,還明明地打了他臉不整治浙江,他如何能解心頭之恨?”
“朝廷每年下撥大量的錢財給浙江都司,主理沿海戰事,浙江都司如此不濟,竟讓區區幾個百倭人殺進了城皇上理應問罪不應姑息。”
“浙江都司剿倭不力令我大周朝威嚴掃地,區區一個軍心渙散就能推諉責任?軍心渙散這不是朝廷之錯是掌管浙江都司大小官員之錯。”
“宋修文一案干系重大,眼下宋修文尚未押解進京其罪名,未經審理,尚不知是否牽扯了浙江都司其他人,請恕老臣直言,浙江都司此戰失利,有威脅朝廷之嫌,戰事吃緊了,朝廷為了穩定軍心,剿倭匪滅匪,也不好牽連甚廣……”
這道理人人都明白,可這話說了等于白說。
現在朝廷陷入了兩難境地,朝野上下爭論不休,也沒爭論出一個結論來。
事情陷入了僵局。
虞幼窈聽到消息之后,只覺得諷刺:“還真讓表哥猜中了,朝廷被區區幾百個倭人,殺人,搶物,燒城,損失慘重不說,還威嚴掃地,又該面臨是先剿倭,還是先整頓浙江這個問題,可不管怎么選,朝廷都得不了好。”
到了初一,浙江又有折子上奏。
浙江清流們紛紛聯名上疏,上奏浙江都司大小官員十罪。
直指浙江都司大小官員們,擔心朝廷清查宋修文,自己受到牽連,故意拖延戰事,以此威脅朝廷,威脅天子。
還直言道,朝廷建立水師,本就是為了剿倭滅匪,浙江都司都讓倭寇殺到家里來了,已經是大錯特錯,當年北狄大舉進犯北境,周厲王身為皇天貴胄,都因失了城池,被宣進京里問罪,他浙江都司算個球?失了城池就打算不了了之……
這個折子一奏上來,浙江的水也就徹底攪混了。
滿朝上下無人敢再開言了。
浙江清流還真是什么也敢說,拿了周厲王作伐,浙江都司就是再硬氣,也只能硬著頭皮去剿倭滅匪了。
虞幼窈得了消息,就問了表哥:“倭寇上岸作惡,戰事刻不容緩,朝廷雖然有所爭論,但究竟要怎么辦,還需要盡快定奪,浙江清流的折子奏的十分及時,但凡晚個一兩天,等朝廷的旨意下達了,浙江都司指不定還能真威脅到了朝廷。”
周令懷頷首:“自古便攘內才能安外,是剿倭還是整治浙江,朝廷沒有選擇的余地,面對外敵入侵,先滅外敵才是上選。”
若沒有浙江清流的折子,朝廷肯定會先令浙江都司全力剿倭滅匪。
待倭患清除了,浙江都司剿倭有功,朝廷也不好在這個時候整治浙江,浙江水師的重要性,就越發突顯。
虞幼窈又道:“浙江清流們,還拿了周厲王作伐,這里頭可供人大作文章的地方多了去,一不小心就要落人口實,到時候威脅朝廷不成,反倒自己先惹了一身騷,越發給了朝廷整治的由頭,為免謹慎,這倭和匪是一定要剿的。”
這就是浙江清流們上折的妙處了,周厲王一案殺了多少人,又有多少勛貴、權臣牽連其中?這才過了幾天?
浙江清流敢拿周厲王作伐,就敢拿周厲王一案大作文章。
真讓他們這樣干,浙江都司肯定頂不住。
周令懷笑了:“這倭和匪是一定要剿,卻也不代表,浙江都司會乖乖就范,但凡剿滅的力度小些,讓朝廷無法借口問罪,又讓倭匪繼續在沿海一帶橫行,就越發能顯出浙江水師的嚴重性,就不好再貿然整治浙江了。”
只要倭寇匪患一日不除,朝廷就拿浙江都司沒有辦法。
虞幼窈也是無語了:“浙江清流們,及時向朝廷遞了折子,這是表哥安排的吧,不然時機不會這樣準。”
周令懷笑了:“對,浙江本就是人杰地靈之處,有不少自詡清流,拒絕與浙江都司同流合污之人,也形成了一股頗大的勢力,但這些人,迫于浙江都司勢大,一直受其壓制,浙江都司也受制于,這些人清流們牽涉甚廣,兩方一直爭斗不休,我只是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咬浙江都司一口的機會。”
表哥算無遺策,讓虞幼窈驚嘆不已:“浙江都司硬著頭皮剿倭滅匪,肯定不會盡心盡力,浙江清流們見此情形,肯定也不會善罷干休。”。
說到這兒,她話鋒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