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剛剛柳編修的這一番話，足以令當朝的諸多權貴們對他刀劍相向了！
德寶小心地睇了一眼主子，此時當真是恨不能消失在這里，就當他壓根兒沒來過！
柳編修的話要是傳出去一句，估計他本人都活不過三天了。
跟整個大興朝的權貴們作對，他是瘋了吧？
皇上面無表情，冷聲問道：“接著說呀！不是還有個第四嘛！”
“是，皇上。”
柳承恩倒是豁出去了。
三條都說了，也不差這一條了。
“最后一個原因，就是時間和精力的問題了，百姓們開墾荒地養荒地都需要時間和精力，當貴族鄉紳們得到了大部分良田的處置權的時候，百姓們其實就早已失去了開墾荒地的精力和時間成本，倘若不是這樣，貴族鄉紳又怎么可能奪走他們的土地呢？
并且，種地是需要有農具和耕牛或者其他大型牲畜的，這些沒地的農民大都也不具備這些工具。所以，農民想要開墾荒地，緊靠著自己的一雙手，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總而言之，就是各方面的條件都不具備。
皇上說鼓勵開荒，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可是百姓去開荒了，想要有收成，至少得一年。
那這一年里如果他沒有其它的收入來源或者是糧食的來源，他吃什么？喝什么？
等不到那地開好荒，人早就活活地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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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有時候說空話跟辦實事兒，這差別真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
“皇上，這就是我大興朝雖然地多人少，但百姓們寧愿給地主打工也不開荒的原因。不是不想，而是怎么開荒都虧。這也是微臣自己的一些拙見，皇上若是覺得不對，微臣再去仔細找找原因。”
皇上深吸了一口氣，好一會兒才道：“朕知道你是心系百姓的善人，也一心想要為我大興朝做些實事。只是，如今按你這說法，朕無論如何做，都是兩難之境，你說了原因，那可有解決之道？”
柳承恩沉默了。
法子他當然有。
可是他卻不能說。
他現在只是說了這四個真實的原因，都覺得脖子上涼颼颼的，若是真地再說了解決之道，估計他的全族都得被人給滅了。
他是想要為百姓們做些實事，可是他還沒有蠢到去得罪大興朝所有的權貴。
至少，目前沒有這個想法。
槍打出頭鳥的道理，他是懂的。
更何況，他現在根基未穩，真要是敢做出一些石破天驚的事，估計都走不出這宮門了。
皇上見他不語，一雙銳眸則是緊緊地盯著他，也想要看看他到底是知而不答，而是同樣無法。
沉默良久之后，柳承恩終于說話了。
“回皇上，開荒一事，暫且不急。微臣倒是想到了幾個可以提升農田里產量的法子。”
這一下子，皇上的眼睛亮了亮，“說！”
“回皇上，微臣聽聞海外有一種作物，可高產。一畝地能收上千斤。可做主食用，亦可做菜用。只是微臣也只是聽幾位過路的胡商提及的，所以，目前也不敢確保是否真地確有其事。”
皇上眼底的光亮瞬間消了大半兒，“只是道聽途說？”
“回皇上，不僅僅是聽胡商說的，微臣也曾在古籍中有看到，咱們大興朝目前國泰民安，皇上大可派人去海外尋找良種。另外，還可以向那些走商們提出獎勵，若是能尋得良種，皇上只需要多加賞賜便是。”
這的確是一個可以雙管齊下的好法子。
“愛卿，那良種你可見過？”
“回皇上，微臣見過幾種，若是皇上信得過微臣，微臣自請去戶部，微臣不求官職高低，只愿能親身示范，為皇上解憂。”
皇上仔細想了想，又覺得不妥。
“你先說說看，除了良種之外，你還有何法子可以提高農產？”
很顯然，皇上不打算讓他親自去種地。
太屈才了！
“回皇上，一是優選良種。比如稻谷、粟米等等，都要嚴選種子，優則生優。第二，可以試著改良一些農具。微臣前些時候閑來無事，讓自己的仆從試著改動了一番，如今已初見成效，只是想要達到微臣的預期，估計還要再改動一下，若是皇上能等得，最晚后天，微臣便可帶著改良好的農具給皇上一觀。”
皇上這會兒是心情大好呀！
沒想到，農具竟然還能改良？
“另外，種田撒種子，也不是越多越好。合理密植才是提高產量的關鍵。”
“栽種作物或樹木時遠近距離要適當，行株距要合理，株距、行距要多少才算合理，必須根據自然條件、作物的種類、品種特性、以及耕作施肥和其他栽培技術水平而定。皇上，微臣相信，想要提高農產，也未必沒有其它途徑。”
皇上看著他，微微點頭，“你，很好！”
柳承恩心里一突，也不明白皇上這是在夸他呢，還是在諷刺他呢？
“此事你寫個章程出來，越詳細越好，若是明日寫不完，那就后日，朕可以等。”
“是，皇上。”
“你剛剛所說的合理密植，倒是新鮮。你種過地？”
一般來說，就算是農家出身的學子，也都是很少接觸農務的。
甚至，很多人中了舉人之后，都不知道地里長出來的綠苗到底是稻子，還是小麥。
“回皇上，微臣以前因為家貧，曾被迫中斷了學業，種過地。而且哪怕是在讀書之時，只要有空余，還是要回去幫助家中干農活的。”
皇上點點頭，這樣務實的人，才是真正能干實事的。
“好，你剛剛所說的合理密植，也是從你家中長輩那里聽來的？”
柳承恩暗暗叫糟，要露餡了。
“回皇上，這倒不是。只是微臣偶爾會看著田地發呆，無事時便琢磨為何同樣的農田，這收成卻是有高有低。日子久了，對比的多了，也便有了經驗。”
皇上大笑，“朕知道你早已經安排人在城外的田村試種了，也罷，回頭朕讓人在這宮里頭也辟出一塊田來，試種一下子，就按你說的法子來。”
“皇上心系百姓，實在江山社稷之福，可保我大興朝興盛不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