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蘭娘突然福至心靈,跪著轉過身,面向圍觀的鄰居,轉圈拜了幾拜:“各位叔叔大爺、大哥大嫂們,求求你們開恩,放過俺這一回。從今天開始,俺一定老老實實的,好好管孩子,再不敢跟大家伙兒鬧騰了。求你們了。”
說罷,又再拜了幾拜。
“唉,都是一個村的鄉親,這是何苦呢。”
“是啊,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哎呀,剛才發生啥事了?我咋有點忘了呢。”
“是啊,是啊。我也記不起來了。”
佟蘭機靈得多,一聽大家如此說,便知道事情有了轉機,恨恨地瞪了葉靈蕖一眼,也陪著她娘拜謝。“謝謝各位長輩和鄉親高抬貴手,各位的大恩大德蘭兒都記下了,來世做牛做馬報答。哼,不像有些人,小小年記就心腸狠毒,凈把人往死里逼。”
“發了誓是要算數的。還有,剛才幾位長輩心善,有些事一時忘了,可終有記起的時候,別太得意忘形了。”葉靈蕖真佩服這孩子的腦回路,自己闖出了禍,反倒怪起別人來了。
“死賤貨,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一個如破鑼一樣的聲音在人群后面大叫:“你勾結胡子,打傷俺兒子,要死也是你先死。”
聽到聲音,圍觀人群“呼拉”讓出一條通道,圈子也一下子大了不少,可見來人的厲害。
一個滿臉橫肉的黑胖婦女領著兩個小子,從人叢中昂然走了過來。正是佟三兒和佟四兒兩兄弟跟他們的娘。佟五年紀小,又傷在背上,估計現在還起不來炕呢,所以沒跟來。
“哼,他二嬸,你不用求他們,那死丫頭自己也是死罪,要死也是她先死。”橫肉臉女人嫌棄地看了看地上跪著的佟蘭娘一眼,重復了一下剛才的話。
佟蘭娘仨一見這女人,立時變得老實起來,低頭答應一聲“是,大嫂”,規規矩矩地站起身,站在女人身后。
“佟金蘭你個賤貨,快點給俺出來,要不別怪俺拆了你的破房子。”那女人歸攏了弟媳婦一家,旁若無人地來到葉靈蕖家院門前。
“賤貨罵誰?”葉靈蕖聽這女人罵自己四舅媽罵得這樣難聽,頓時怒從心頭起,緊緊攥起了拳頭。
“賤貨罵……”橫肉臉剛接口,就發現不對,可是已經說出了半截,臉上戾氣更重,掄胳膊就向葉靈蕖扇來。“你個小婊子,敢和老娘玩心眼兒,你他媽還嫩了點。”
“住手。”佟金蘭知道這個女人不好對付,不能再讓葉靈蕖一個人頂著,免得她吃虧,讓佟香草急急忙忙扶著往大門口走,正看到那女人要動手,便厲聲制止。
橫肉臉在村里橫行慣了的,哪會被一聲喝就停手,那只粗厚的手掌仍毫不停留地繼續甩向葉靈蕖的臉蛋。
葉靈蕖眼中寒光一閃,略退一步,左手不著痕跡地輕輕往后一帶,那扇木板條釘成的院門就往里一歪。橫肉臉使圓了力氣的一巴掌實成地拍在大門上。
硬磕硬下,饒是這女人皮糙肉厚,也疼得大叫一聲,捂著手后退兩步。
葉靈蕖早松開了手,那院門又恢復了原位。剛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橫肉臉的身上,為她擔心著,根本沒幾人注意她的小動作。
若不是這女人年長,又是個七拐八繞的長輩,葉靈蕖有八十種辦法一招就讓她躺下,哪用費這些事。
院里佟金蘭氣喘吁吁地往大門口跑,越著急喘得越厲害。從她的角度看不到橫肉臉一巴掌打在了哪里,聽到那么大一聲慘叫,還以為把葉靈蕖打壞了,急怒攻心之下,一下軟倒在地。
容香草兩頭顧不得,急得眼淚都下來了。
“姓容的,你給我住手,你跟個孩子算什么本事……”佟金蘭掙扎著站起來,強說出這句話,又喘個不停。
眾鄰居心有不忍,又感不平,可是這次沒人敢再出頭說話了。
“哼,活該你個病秧子,裝什么損種?你家的野丫頭不知廉恥,勾結胡子把俺兒子打傷了,你以為裝病就能算了?”橫肉臉揉了幾下手掌,緩過勁來,繼續破口大罵。
“大家來看看啊,就是這個野種,仗著自己臉蛋嫩,不知道怎么勾搭上了胡子,被俺兒子撞見,又鼓動胡子打傷俺兒子,還想要俺兒子的命。父老鄉親給俺娘們兒做主啊……”
鄰居們都沒有動。眾人雖然不敢指責她,卻也沒想同流合污,容老四家的和葉靈蕖這孩子誰不知道啥樣?咋可能干那操蛋事?
可一個村的人不可能都讓佟金蘭給交下,總還有看她們不順眼的人。這邊鬧騰這么厲害,早驚動了東頭的不少人來看熱鬧了。
“嘖嘖嘖,平時看著挺文明的,原來私底下竟然干出這種齷齪事,虧得大家伙兒還覺得他們一家人模狗樣的。”
“哎,你不知道,有些男人就喜歡這調調,病西施沒聽過嗎?”
“難怪男人不在家還有吃有喝的,原來靠的是這個。我呸呸呸……”
聽著這些不堪入耳的臟話,葉靈蕖登時沉下臉來,向說話的人一一看去。所謂作賊心虛,見她的目光掃過來,一個個都往后面縮,閉上了嘴。
她轉過頭,直視著佟三和佟四兩人,“你們口口聲聲說我勾結胡子,打壞了你們。可有人證?物證?”
佟三兒是個慣常的潑皮,一見葉靈蕖語氣和緩,立即來勁了:“要啥證?大西山的大樹林子里,你和那個胡子不知道在做什么,被俺們哥三兒撞見,惱羞成怒,讓那胡子打了俺們。”
“哦。你既然都讓胡子打了,那胡子長什么樣總看見了吧?”
“看見了。那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的,長著兩撇耗子一樣的胡子。”
“嗯,看得很清楚。既然我惱羞成怒,那我為什么不自己動手呢?”
“就憑你?如果昨天不是那胡子突然鉆出來,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還想打我?”佟三兒連續幾句都沒被問住,得意忘形之下,說漏了嘴。
“喲嗬,今天這里好熱鬧啊,有變戲法的來了嗎?”還不等葉靈蕖繼續追問,一個清亮的男子聲音在遠處響起。
人群再次讓開一條路,一個男青年帶著一個小男孩兒走了過來,正是獨孤遇和獨孤見兄弟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