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啊，你看以后——”
他正要交代工作，辦公室門被砰地一聲推開。
“主任！小江！快……”來人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快去看看吧，小江奶奶正在廠門口鬧呢，說是，說是孫女要逼死她！”
正是下班時間，廠門口已經聚集了好多人。
江暖走過去，只看見江老太聲嘶力竭，垂頭頓足，自然是惹來了一些問詢。
憋屈了這些日子，什么好處沒撈著，反而被公案局抓了進去，江老太從小到老都被丟過這么大的臉，尤其是江愛國出息了之后，她更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在村里頂有面子的。
想起小兒子要遭遇到的一切……
她只覺得江暖就是個災星，她必須要讓她翻不了身，他們江家才能好，她的小兒子才有得救。
“……我兒子死了，剩下幾個孩子，我就想著不能讓這幾個孩子沒了照顧，指派她親二叔二嬸來照顧他們，把幾個孩子當親生的養啊！我這是造了什么孽，江暖，你這個喪盡天良的東西，你問你二叔要錢，你二叔沒給你，你就去告她！你不想管你弟弟妹妹，怕他們耽誤你嫁個好人家，你就把他們送回老家，結果就因為你二叔不給你五百塊錢，你就告他賣了你弟弟！”
老太太的話太勁爆，以至于江暖身邊頓時空出了一塊，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充滿了復雜的那種火熱。
既想要打聽清楚，有怕沾染了她得到不好的名聲。
“我們老江家怎么會出了這樣的不孝女啊，愛國，愛國！我是你娘啊！你快睜開眼看看，你閨女要把你娘你兄弟夠給逼死了啊！”
江老太這幾天的確過的不大好，又驚又怕，人都憔悴了好多。
花白的頭發散亂著，看起來真是可憐極了。
“暖啊，奶給你磕頭了，你別告你二叔行不行？你爹死了，奶就剩他這個一個兒子，你要錢，奶去借，求你寬限寬限，別把你二叔給弄死啊！他要死了奶也不活了……”
江暖扒開人群走出去，眼圈一紅，撲通一聲跪倒在江老太面前。
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
這一出，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江老太。
她戲癮大發，舞臺也正好演到盡興的地方，猛地被江暖打斷，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嚎了一半張大嘴巴愣住了。
江暖抓會，哀哀的求著。
“你是我親奶，是我爸的親娘，可是你今天做的這一切，想要我以后還怎么做人呢？
十五年前，因為我爸不把掙的工資全部給你花，你就來鬧過一次，現在我爸死了，因為我沒有把我爸媽用命換來的撫恤金給你花，你又來鬧事。是我二叔出的主意吧？他被判刑了嗎？”
她邏輯清晰，言語哀切，頓時喚起了化工廠一些老員工的記憶。
頓時人群中對江老太指指點點起來。
江老太急了，上前想要扯江暖的頭發，“我讓你這個死丫頭胡說八道——”
江暖不但不躲，還迎了上去。
“你可以打我罵我，但是你不能喊著我爸說話，因為你不配！你壓榨了他一輩子，他死了你還要來要他的錢，虐待他的孩子，你根本就不管我們兄弟姐妹的死活！你和我二叔要是像你說的那么好，公案局為什么要把你們抓起來？難道我一個沒了爸媽的孤女這么有本事，還能指揮得動人民警察了？！”
她被江老太打了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
綁好的辮子也亂了，讓人看著就疼。
她一說起公案局都抓人了，人群中頓時議論紛紛，保衛科的人也趕了過來。
今天剛剛辦好工作的王大力，已經自愿提前半天上崗，一看到是江家的事兒，想起來自己這份工作是怎么來的，立刻心頭火氣，義憤填膺。
一把拉開江暖，自己擋在中間。
“大家別被這老太婆騙了！她是江愛國的娘沒錯，但是她一心只偏向小兒子，根本不管大兒子，我們家和江家是鄰居，愛國哥家四個孩子，哪一個出生她都沒來照顧過，但凡來就是要錢要票的，來一次連孝的奶粉都要偷走給小兒子家喝！”
江暖低頭哭，身邊圍滿了安慰她的女工人。
她頓時覺得人民群眾力量大，心中溫暖。
“這回愛國哥兩口子出事了，他們可好，打著辦喪事的旗號占了房子，還要騙小暖嫁給個傻子，聽說把幾個小的直接過繼給別人家了，整天挨打不給飯吃！大家說說看，哪有這樣狠心的娘，這樣惡毒的奶奶！”
王大力的話一說完，江暖跟著身體一顫，似乎想起了這些不堪的痛苦回憶，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心疼的身邊的工人大姐摟著她安慰，一群人幫她拿東西的，替她理頭發的。
更多的是罵江老太的。
“這樣的老太婆，活脫脫的像是地主婆子啊，把江愛國一家當她的長工奴隸壓榨呀！”
“怪不得公案局抓了他們，她是怎么來的，不會是偷跑出來的吧？”
“哼，把她扭送回公案局，讓她囂張，當我們化工廠沒人了嗎？”
一呼報應，江暖心里樂開了花，扭送，對，讓剛剛出了局子的江老太再重溫一下那美妙的滋味兒。
江老太一聽要抓她，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腳底抹油就要跑。
王大樹媳婦直接上手抓住了她，一個老婆子，男人不好動手，那就女人上。
王大樹媳婦非常領情，在她看來，攤上這樣的惡婆婆，鳳芝嫂子真是倒了八輩子霉，現在就讓她來出出這口惡氣吧！
她喊了幾個女工人，抓起江老太，還暗下黑手掐了她好幾把。
“你這個惡奶奶，居然還敢擺地主婆子那一套，呸！”
“拉你去游街！給你帶牌子！”
“就是，還敢打我們化工廠的工人，她可不是任你打罵買賣是孫女，她是國家工人！”
“反了你了，我就不信你還能大過法律！走，姐妹們，送她去公案局，讓她見識見識人民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江老太嚇得魂不附體，當年她鬧一鬧，江愛國還不是求爺爺告奶奶把她送回去，每個月按時給錢給票？
怎么現在行不通了呢？
“不行，我不能去公案局——”
她說完，身下一熱。
“哎呀，這老婆子嚇尿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