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湖和莊紀冷冷看著。
桂芬帶血的匕首已經抵到李老太的胸口,她雙目赤紅,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一具行尸走肉。
李老太已經靠在墻上,退無可退,她死死抱著懷中的孩子,在李家男人抽搐的血泊中看清現實。
她不敢再洶洶咆哮,而是縮著老皮垂墜的脖子,低聲乞求道:“桂芬……我是娘啊……你看……這是你的兒子……”
桂芬癡愣愣地歪了一下腦袋,眼睛轉向李老太懷中的孩子。她伸出雙手將血涂滿他的臉,然后生生將孩子搶過去,一刀結果了李老太。
鮮血噴了她一臉,李老太明明是最瘦弱單薄的,桂芬下手卻是最狠戾,許是割對了地方,鮮血濺得老高。
桂芬始終都很平靜,她抱著孩子坐在堂屋的門檻上,低吟淺唱著將刀尖比在孩子心口。
“你不是我兒子,”桂芬不自主的搖晃著身體,雖然背對著,晴湖仿佛能看到她在哭笑中掙扎扭曲的臉,“我的兒子早就死了……你不是……”
“莊紀。”晴湖輕輕嘆息,還未說話,莊紀已經上前將桂芬打暈。
“月兒別碰。”莊紀拉住晴湖,將桂芬母子送上西屋的床,然后揮揮衣袖,消弭了滿地的血污狼藉。
“你放心,她們母子明日才會醒。”莊紀看著立在院中的晴湖,她的背影有些清冷。
他見過萊葉神廟的晴湖,知曉她強大的承受能力,但這不代表他忍心讓她經歷。可惜他沒辦法給她一個安慰的懷抱,只能靜默陪著。
這種結局不難預料,但還是難免壓抑。
桂芬藏起匕首的時候就想好要這樣做了吧,只是晴湖當時只注意李大壯的反應,卻忽略了她。
“月兒。”莊紀的玉杖撥開晴湖手中的花莖,“不干凈。”
“尸骨比活人干凈多了,”晴湖凝望莊紀,“桂芬的家人,她真正的丈夫、兒子都埋在這底下吧。”
“嗯。”莊紀點頭。“這一小片地方的植物茂盛得不正常,月兒早就注意到了。”
所以她牽走了馬,不讓它們啃食這些長在尸骨上的花草。
莊紀與端風不同。
端風眼里從始至終都只有晴湖。但莊紀能看到晴湖看到的東西,他們之間有不需言語的默契。
“當時李大壯沖過去抱住孩子的時候,我看見桂芬臉上都是驚恐,比被那三個匪徒圍起來時還要害怕。”晴湖指尖撫過搖曳的花枝,滿月在上,庭院中月光如水。
“李大壯應該是將她賣了,她給孩子喂藥后出逃,卻還是被抓住。她為什么不向我們求救呢?我一直在等她開口……”
晴湖并不是自責,她和莊紀在這里,不代表她會主動插手。她跟著過來,是為了給桂芬選擇的機會。
人必須自己選擇道路,也要自己承擔結果。
“也許是因為我。”莊紀記得桂芬狠狠瞪過他一眼。“這個時候出現在鳳棲鎮的男人,她都不會相信。”
“那封信……”晴湖想起莊紀燒掉的那張粉色信箋,“到底寫的什么?”
“和你想的一樣,就在明日。”
莊紀相信她,這個姑娘心念轉動,沒有什么是她看不穿想不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