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英閣
這座外觀尋常,就像是五華派每一座主峰上都有的那種三層單塔,卻矗立在龍吟峰的頂端。
最近的的日子這座小小的古塔卻異常熱鬧,因為入駐了不少老朋友,使得這座常年封禁起來的特殊樓閣此時煥發出新的生命力來。
今天是這座塔開封的第三天,頭兩天碰頭會之后,大部分修士都各自散了,暫時回去探望許久不見的后輩后代,只剩了一小部分還留在塔里敘話。
風華道君便是其中之一。
他也算這群大能之中比較年輕資歷相對較淺的那種,卻又有些特殊。其一便是他上任掌門的身份,他是玄陽真君前一任也是最近一位卸任的掌門,即是玄陽、玄靈以及炎陽三人的師尊。
同時亦是五華派隱世的九位化神道君之一,在他們之上只有兩位都不知還存不存在的出竅的老祖宗。
如今來看他也算是五華派能做主的最上層的那批人之一。
自然是那些不成器的后背子孫來拜見他。
作為一宗之主,掌控宗門上下各大小事務,玄陽真君自然是第一個來拜見的,還順帶了個炎陽。
玄靈那小子應該也快來了。不知道他這些年有沒有稍微長進些……
常言道兒女都是債,弟子則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些小子還是太年輕了。
唉……還是玉蘭師妹好啊,門下的都是女娃娃,一個個活潑伶俐還討人喜歡,不比硬邦邦偏偏還比石頭硬的傻小子好?
風華道君搖搖頭,拈起一枚白子輕輕地落在混戰的棋盤上,局勢為之一變,一著定乾坤,黑子敗勢不可挽回。
對面的人長嘆一聲,眼看已經沒必要繼續下去了,低頭認輸。
“承讓。”風華道君愉悅地道。
“尊者著實厲害,徒空數回挑戰均以落敗結尾,佩服佩服……”
“我說徒空,你怎么也不回去?本座記得你門下也有弟子,許多年未見,想必也想他們了吧。”
“那群孽徒,在下實在無力管教,就隨他們罷。”徒空真君搖了搖頭,無力的樣子。
想想對方門下那些貨,風華道君又有些了然。換作是他,他也不想回去,眼不見為凈。
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問道:“那你那個……元衡呢?聽小信說他如今發展得很不錯,地位越發崇高。若非數百年前忽然閉關想必天下修士皆聞其名。”
小信是玄陽真君的小名兒,他大名為許信生,自他成名后已經幾乎沒有人敢直呼他的姓名了。當然,風華道君自然不在這個之列。
徒空真君卻沉默了。
“不是吧?你還記著以往那破事兒?都多少年過去,那孩子都快跟你站到一個高度上了,你還想著這些……”風華道君都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
徒空真君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又臨頭放棄了,一副難言的表情。風華道君也知道他頑固,沒想著三兩句話能夠說服對方。
但老實說,他真的沒想到這人竟真的糾結了這么久。看表情完全沒走出來,想必心里頭又是另一番想法了。
可在風華道君看來,這事完全沒有糾結的意義,畢竟另一位當事人早已躍然而上,不在拘囿于那些過往,不想被困住腳步的反倒是徒空真君。
風華道君懷疑徒空這么多年止步于元嬰后期,進展緩慢也有這個心結的原因。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也太……風華道君也不知該怎么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所以你是不敢見他?”風華道君問道。
徒空真君搖頭否認。說不敢那就太夸張了,但他的確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對方。畢竟最那樣的結局收場……
況且對方也非他的弟子。他又怎能以弟子的標準要求對方?那些孽障還差不多。
“我與他緣分淺,如今他也有自己的路要走。沒能教他什么,就不好打攪他了。”徒空低頭,將棋盤上的棋子一顆顆收回盒中,看上去很穩,但語氣和氣息卻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風華道君微微一嘆,卻不好多說什么了,畢竟是這師徒兩的事情,也不好干涉太過。
不想……
看著出現在他們二人面前,規規矩矩地行禮的青年。風華道君還是沒忍住又嘆了口氣,這是他今天都不知道嘆了第幾口氣。
徒空,這孩子似乎不是這么想的啊。
元衡真君沒想這么多。他來的時候已經有做準備對方可能不在,畢竟那位底下也是弟子眾多,今天說不定就不在這了。
但出于尊敬,他還是主動來拜見對方,做小輩的總不能等著師長來見。
對于元衡真君來說,今日是他與多年不見的長輩的一次見面,喜悅的心情勝于一切。他倒沒想這么多,第一反應便是對方精神頭不錯,似是又年輕了些許——這對活過幾千上萬年的修士來說是最好的贊揚。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不能太肆意。因為旁邊還有另一位更重量級的人物,不可輕忽,他必須“嚴陣以待”,不能失了禮節。
“尊者。”對方對著風華道君以十分標準的儀態行了個正禮。
風華是這位的名號,道君是他的階位,官方稱呼甚至記載都會使用這個名號。但卻不代表誰都能這樣稱呼,當面稱呼那是十分失禮的事情。
尤其是門內的弟子,對于自家這位曾經擔任過掌門的化神道君,敬意只會更多。底下的弟子通常會當面稱呼尊者指代。
元衡真君自然不敢懈怠,行完禮后規規矩矩地垂手立在一邊,看著兩位長輩新開的棋局。
風華道君執的是黑棋,徒空真君執的是白棋,盤面一片混亂,也看不清路數。表面上看兩方好像都沒在線上,每一步都是胡亂下出來的一樣……不過元衡真君卻不這樣認為,瞇了瞇眼,若有所覺。
風華道君不經意地看了對方一樣,眼眸閃過一絲笑意,隨即似是不經意收了回來。又隨手跟了好幾步,忽然道:“元衡,依你說,黑子白子孰勝?”
“這……”元衡真君有些為難。
“不必緊張,本座隨口問問,你就隨口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