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只是闌珊心里的想法,他并未對王靜璇透露一分。
他只是靜靜地觀察、看,透過這個女孩兒理解自己曾經屬于的那個種族,意圖尋回自己失去的某些東西。
他自然看得出女孩兒并不如看起來這么簡單,她有著很多很多秘密,她看向每個人人的目光帶著隱蔽的戒備和打量。
這是一個小心得過分的女孩兒。
時間就這樣不緊不慢地過去了,外邊依舊很亂,而且隱隱有越來越亂的感覺。
似乎再也藏不下去了……闌珊心下嘆息,有了模糊的念頭。
他這微不可查的嘆氣聲被敏銳的王靜璇聽到了,投以詢問的目光。
這些天兩人待在一塊兒,對方也是真心幫了她不少,解了她最大的后顧之憂,又助她晉升,王靜璇并非不識好歹之人,自是牢記。
從前也不是沒有人幫過她。她氣運強盛,遇難每每能遇到貴人幫助,雖然同樣的,也會有很多看她不順眼的人糾纏上她刻意找茬。
那些人,甚至有比闌珊的身份更奇怪的存在。可從未有一人像眼前這個青年一樣,與之相處,給王靜璇一種十分放松的感覺。
在他身邊,她似乎也卸去了多余偽裝,變得更像她自己。
在眾人眼中,王靜璇是個什么樣的人?
清冷的?剛強的?似乎永遠地理智,不會為情緒前牽引。她宛如一株特異獨行盛開于湖面的孤品睡蓮,孤獨的,冷寂的,不見一絲煙火氣。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并不是真正的她。哪里又會有人天生如同盔甲武器一般刀槍不入呢?不過是偽裝偽裝再加偽裝罷了,一種自我保護,無欲無求才更少受到傷害。
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骨子里并未改變,從就如此,不管過去多久也都是那個易怒易燥不肯交付信任永遠都可能愛上一個人的女人。
她清楚的明白,那些人愛的是她的皮囊,是她的表象,是某股不知名的強大力量塑造的那個虛假的她。
但闌珊不同,他并非人類,甚至連人類最基本的感情和常識似乎都不懂。也許正是因為這種無知才能叫她的戒備心稍微降低下,尋回那么幾刻真正的自我。
而且青年并不是如同大部分人那樣想要從她這里得到什么,他在這里,幫她,只因為她是她而已。
闌珊微微側頭,避開對方詢問的目光,轉了個話題,說起夜明城的事情來。
這其實倒也算得上件大事。其余人是不知道,但對闌珊來說這個秘境內卻不存在任何秘密,干凈得不得了。他甚至十分清楚深藏在這個秘境里的秘密,因為那也算是他職責的一部分。
夜明城是個什么樣的存在,他很清楚。所謂的城只是后來建的,那個地方真正的佇立的是秘境的八大核心柱陣之一。
維持秘境八大柱陣缺一不可,現在這八大柱塌了一個,連鎖反應,都是一條船上的,哪個又逃脫得掉。
怕是維持不到下次開啟,這個秘境也要崩塌了。而這個囚困他多年的噩夢也許終有一日醒過來了,一時間闌珊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么心情。
他在這邊陪著王靜璇,事實上夜明城的事情也沒怎么看清楚,待他知道夜明城已經不可挽回了。
況且也無法挽回。自他這次從漫長的沉眠當中醒來就知道,這個維持了千萬年的大陣也終于走到了盡頭。
闌珊也不急,只沉默地看著這座禁錮了所有人的大陣迎來終結。
夜明城崩了,那里邊的人呢?
王靜璇第一反應便是這個,她的腦海不自覺出現一張清秀的臉龐。
她離開前女孩才剛進入客舍,不知是否離開了。若沒離開……
闌珊敏銳地發現女孩兒身上的氣忽然間變得略有些低落起來,神色有些異樣。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問題?”
自闌珊與王靜璇認識以來,對方就似乎一直戴著一副完美無瑕的面具,雖也有情緒,但更多的都似是掩蓋在一層飄渺的虛幻里,看不真切,也找不著真實,無懈可擊。
他不曾見過對方有過這般真實的情緒波動。怎么說呢,與其說她是低落,更不如說是緊張?沉重?不愉?又隱隱似松了口氣……總之就很復雜。
闌珊不知道她在煩憂什么,卻也因此生出點好奇來。這樣的女子到底會因為什么生出波瀾來呢?
他想問,但在看到對方立刻把情緒收斂起來后,話又堵在喉嚨里說不出來了,只得轉換話題。
“如今正魔兩道對立,隔著兩個區仍自拔劍弩張,另一邊亦一片混亂,你若要此時出去,怕是去哪方都不安穩。”
如今秘境之勢他看得分明,氣氛緊張得叫勢單力薄的人都不敢輕舉妄動。王靜璇雖有幾分本事,卻也還是無力抵抗這樣的大勢的。
若她想要就這樣橫插進去怕是要吃大虧。看出王靜璇的想法,闌珊不由勸道。
他其實更想勸對方回另一面去,畢竟那一邊才是她的原生地盤,雖不知她對東南邊陲是否留戀,但好歹也有個宗門護著。倒時若是遇到個意外也能有個照應,如今的秘境已經不太穩定了,隨時都有可能發生意外。
然而他還是低估了王靜璇的自尊心。
“不,請送我到中彎區。那害我之人,奪我珍寶,一度想要置我于死地,我咽不下這口氣,定要向此僚討回此債。”王靜璇的態度很簡單。
她要回宗,但不是現在。那狗男女害她多次,她當時無瑕分出神收拾他們,結果叫他們一次比一次過分。這一次她不會再容忍了。
中土貴子又如何?有些人即便有著這樣的身份,也沒辦法改變他們靠陰謀詭計謀算別人的陰險小人本質。
還有她那個好妹妹,倒也攀得夠高,用她那副假得叫人作嘔的嘴臉,這么快就哄得那紈绔為她出頭。
王靜璇心下閃過很多念頭,滿心殺意,卻還是斂得很好,只看到她一張俏麗的面容越發冷若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