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擋路并且遮擋了視線的樹,大概就是構成這一次“迷路到誰也找不到的地方”的物理條件。
也就是說,最晚72小時之后,其他公安就能找到這個地方,把風見裕也和他的車,從樹枝底下挖出來。
不過江夏覺得,撿鬼用不了72小時。
如果一晚上過去,撿完鬼,風見裕也還在車里“迷路”,那到時候可以考慮再讓傀儡過來一趟,找機會把這個無辜的公安放出來,讓他在更適宜的環境里,把剩下的迷路時間耗完……技能里的“誰也找不到”,當然不包括發動技能的人本身。
簡單撫慰了一下倒霉公安,以及自己的良心之后,江夏并沒有立刻散掉傀儡,回歸本體。
——經過剛才鬼們的簡單觀察,可能是因為這輛車計劃裝作“路過”,去接他和安室透,而公安們又擔心以偵探的觀察力會發現問題,所以車廂內部沒裝攝像頭。
但風見裕也身上,好像藏著竊聽器。
想到這,江夏把車門推開一條縫,從背后探出蜘蛛小姐傀儡自帶的蛛腿,戳了戳斜上方灑在枝葉上的土石。
然后用力關上車門。
砰一聲震動之后,上方被戳松的土石嘩啦塌下。
聽起來,像是有人趁亂離開了車輛,之后土石又一次塌陷,把車掩蓋了一樣。
進一步減弱了玄學痕跡之后,江夏無聲散去蜘蛛小姐的傀儡,意識回到了本體當中。
式神和鬼們,也緊跟著返回到了他心口的紋印空間里。
距離風見裕也失蹤地點幾千米外。
林間的白色馬自達中。
安室透給部下發完任務,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他要的備胎或者備用車。
風見在磨嘰什么?
不會是迷路了吧。還是也在來的路上爆胎了?
……可這里又不是沒有信號,即使真的出了情況,也應該通知他一聲。
安室透看著手機,忽然想起自己備胎上的爪痕,和那一臺被抓得七零八落的紅外攝像儀,逐漸警惕起來。
……不會是出事了吧。
他余光看了一眼旁邊。
見江夏靠著車椅,睡得很專心,不可能偷窺到他的手機屏幕。
安室透于是迅速而無聲地打開郵箱,想發件過去問問情況。
但才剛敲完開頭,收件箱里忽然多了一封郵件。
從發件地址來看,這不是風見裕也發來的,而是其他部下——
[風見失聯了。
剛才他的定位點突然消失,人也聯系不上。從竊聽到的情況來看,他中途似乎停過一次車,接上來一名被他撞到的路人,之后沒過多久,就出了車禍。
我們正在沿路搜尋,會另派一輛車去接您和江夏]
安室透:“……”
被撞到的路人,還有車禍?
這種天氣,這種地方,能撞到什么路人?
……越想越覺得古怪。
但不管怎么說,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把風見裕也找到……好在從附件里的信號記錄來看,風見失蹤前,車速不快。也就是說,即使出了車禍,應該也不會造成嚴重的后果——風見開的那輛車,可是一輛加固改裝、用來防止不明生物溜上來的堅固車輛。
想到這,安室透蹙眉回復:
[等找到他以后,再派車輛過來“偶遇”。
找人時不要分散行動,警惕任何路過的陌生人——包括小孩]
……雖然霧大了點,但風見裕也的前行方向是固定的,順著一路查過來,找到人只是時間問題。
另外,最好也能找到那個風見裕也接到的路人,看看究竟是什么情況……
發完郵件,安室透評估了一下天氣狀況,再想想任務難度和部下們的能力,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車的油耗情況。
“……”總感覺不熬到凌晨,根本出發不了。
既然這樣,他和江夏總不能一直待在車里——找到風見以后,還得繼續趕路,進行隔離觀察江夏的計劃;而如果找不到風見,那他還得親自去找一趟……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需要保存體力。
所以……
安室透抬起頭,透過車窗,望向旁邊隱約透著燈光的別墅。
沉默片刻,他推醒旁邊的江夏。
然后順著之前編造的不肯借宿的借口說:“去那戶人家借住一晚吧——這么長時間都沒人過來查看,或許不是別墅里的人布置了陷阱,只是偶然爆胎。”
江夏迷糊著睜開眼,似乎被他的理由說服,點了一下頭。
然后合攏外套,推門下車。
大霧中能見度很低,但房屋里透出的燈光,卻能給人引路。
江夏和安室透很快循著光亮走近。
然后發現,這不是別墅,而是一棟兩三層高的精致洋館。
隔著一樓的窗戶望進去,大廳一片漆黑。
倒是旁邊的幾個房間零星亮著燈。
安室透走到大門前,抬手敲了敲門。
沉重的木門發出厚實的響動,聲音順著夜色幽幽傳出。
過了將近一分鐘,門鎖咔噠一轉,有人從內將門拉開。
安室透熟練地露出一絲借宿的微笑:“不好意思,我們的車爆胎了,能不能……”
說話間,他看清了前來開門的人,略微一怔。
——屋主是一個身披黑袍,頭戴兜帽的男人。柔軟兜帽垂過前額,一直遮過眼睛。再配上從鬢角垂落,搭在肩頭的長發,他看上去竟然隱約有一種脫離了現實的詭異之感。
怔了一下的功夫里,黑袍男人背后,又陸續有幾個同樣裝束的人走了過來,密密麻麻堵住了門。
安室透的手,本能地往槍袋的方向一偏。
同時腦中閃過數個猜想。
——神秘組織的聚會?
邪教儀式?
中二病聚集地?
……等等。這群黑袍人當中,有一張臉,好像有些眼熟。
安室透的視線越過領頭的黑長直,看向旁邊。
最終落在了一個身形魁梧、下顎寬方、嘴巴帶點地包天的男人臉上。
……伏特加?!
認出這個組織干部之后,安室透下意識地快速掃視了其他幾人,覺得里面一定還藏著一個銀長直。
……然而并沒有。
看上去,伏特加竟然是獨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