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期待地看著伏特加,希望他能像剛才一樣,冒點殺氣出來。
然而并沒有。
旁邊的酒味殺氣反倒變多了——伏特加剛才一哆嗦,差點把車開進路邊的河溝里,就好像江夏放在他頭上的不是手,而是什么鐵血絞肉機之類的東西。
副駕駛上,琴酒其實不想搭理這種程度的內斗。
他也發現了烏佐對伏特加那時有時無的興趣,但目前來看,烏佐似乎沒在認真謀害伏特加,估計只是覺得伏特加一驚一乍的樣子比較有趣,所以嚇嚇他……
不過,伏特加畢竟是自己最直系的部下。而且這么下去,車恐怕真的要栽進河里。
琴酒呼出一口煙,沒什么耐心地勸架:“把手拿開。”
“嗯。”江夏一邊應聲,一邊不死心地又在伏特加帽子上胡亂乳a了兩把。這個干部明明不強,為什么也這么謹慎,竟然只對馬甲冒殺氣……說起來,上次伏特加和老板對峙的時候,明明就在求生欲和反擊的驅使下,冒了一些香草冰激凌出來……難道是現在琴酒在旁邊撐腰,伏特加覺得自己死不了?
琴酒發完命令,等了一秒,發現車還在路上顫顫巍巍跑S線。烏佐的手,也還是依依不舍地停在伏特加腦袋上。
“……”琴酒額角一跳,發現好好說話沒用,伯萊塔的槍口朝后排指去,沉聲道,“我說了,停…!”
一只手忽然按在他手槍的套筒上,往后一推,讓槍支處在無法激發的狀態。順著這個力道,原本指向江夏的槍口也被推高。然后那只手自然下滑,一把攥住了琴酒的槍柄和手掌,將槍固定為斜向上的角度。
琴酒本能一掙,竟然沒掙出來,他眼神驟然陰沉下去,空閑的右手在腰側劃過,手中多了另外一把槍,他猛地抬手一甩,套筒在慣性下咔噠上膛,槍口再次抬起,指向后方。
松田陣平敏銳地察覺了琴酒右手的舉動,眼神一動,又要去攔。
但空閑的手剛抬到一半,江夏忽然按在他胳膊上,截住了他伸到途中的手。同時用了點力,把整只傀儡也往旁邊一推。
轟——
巨大的槍聲在車內炸響,子彈卷攜著駭人的動能飛出,撞在做過特殊處理的后車窗上,敲出一抹漣漪似的裂紋。然后車內重歸寂靜。
過了一秒,才響起江夏幽幽的聲音:“不要沖動,沖動是魔鬼。這只是一點小小的誤會……”
這輛車上雖然沒有什么人形撒亞人,但在座的,也全都不是戰五渣。
事發當時,除了伏特加的注意力還在自己的帽子上,其他三人的反應都不慢。很難說清剛才在第二把槍的較量上,琴酒和松田陣平到底誰更快。但總之,由于有第三方和平勢力介入,這場短暫的交鋒,暫時沒有導致面試變成斗毆。
“他剛來,還不習慣我們平時說話的風格。”
江夏把松田陣平的另一只手也從伯萊塔上扒拉下來,讓琴酒擁有兩把自由的槍,同時他嘆了一口氣,一邊解釋一邊也沒忘摻雜私貨:“畢竟我沒有槍,說正事的時候沒有用槍指過他,他不了解我們的組織文化……”
說著,江夏看了一眼松田陣平。
剛才,他看到這只鬼的眼里,閃著一絲詭異的期待。但顯然,現在,那一抹期待已經落空了。
誰都會有點收藏欲,鬼們當然也一樣。
——松田陣平并不真的畏懼琴酒。這不止是因為警察和犯罪分子天然敵對,更是出于干飯鬼對廚子的本能喜愛。
因此剛才,在腦子里汩汩作響的水聲中,松田陣平看到琴酒忽然朝后舉槍,而且不是瞄他,是在瞄準江夏時,這只鬼忽然想起來,靈媒師主人其實還有一個PlanC——在事情難以收拾的情況下,把琴酒逮回去當殺氣永動機。
松田陣平記得,江夏的計劃中,PlanA是“西圖”通過面試、順利混進組織;
PlanB是“西圖”被一槍打“死”,裝死被當“尸體”處理掉以后,再從組織外圍成員混起,直到在烏佐的暗中資助下成為正式小弟。
至于PlanC……這其實不是一個完整的計劃,江夏當時只是口頭表達了一下對收藏酒味殺氣產出源的期望。
而不管PlanA還是PlanB當中,被琴酒針對的,都應該是“西圖”這個死了還能重新捏的馬甲。
所以,在松田陣平的簡單思維中:陰沉上司把槍口指向江夏、即將發生“江夏本體被打死”這件事的時候,意味著PlanA和PlanB這兩種計劃同時失敗。
因此剛才,發現危險逼近,松田陣平靈光一閃,突然覺得,這大概就是開展PlanC的絕佳時機。他并不排斥這個意料之外的計劃,反而有點開心。然而……
“……”目前看來,靈媒師主人似乎不是那么想的。
松田陣平慚愧地推了推墨鏡,感覺在解讀上司心思的方面,自己被香草冰激凌比下去了。
江夏按了按被槍聲震得發麻的耳朵,又看了一眼琴酒,感覺現在好像是談崩了,但又沒有完全崩。
——琴酒只是打出了那近乎自衛的一槍,之后就沒再繼續。
而且現在,仔細一看,琴酒雖然被瘋狂涌出的高檔殺氣纏得連臉都看不清了,但他的行動上,倒是沒有那種非要殺死“西圖”的意思……說起來,江夏忽然想,“西圖”目前還沒加入組織,完全是自己個人的部下,跟琴酒沒什么關系,而且剛才,它也沒表露出太過明顯的攻擊意圖,只是在純粹地進行防衛。
……代入面試官的角度,理智來看,這絕對是一個合格的部下。
或許琴酒是敬業之魂發作,覺得西圖其實還行?
這么想著,江夏試探著伸出手,把猶豫著想坐起來的松田陣平重新按回去,并把他往座位后面的死角里推了推。
徹底瞄不到松田陣平的頭之后,琴酒并沒有做出“轉身趴在椅子上繼續瞄準”之類不夠優雅的行為。
他冷嗤一聲,緩緩收起了槍:“你這把‘利刃’倒是忠心,可惜太沒眼色,這種人一般活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