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叫我喬治。」
橋本摩耶隨便扯了一個聽上去更像外國人的假名:「剛才我來要簽名的時候,總感覺你非常眼熟。回去以后我突然想起來了——我在日本的偵探節目上看到過你。聽說你是非常有名的偵探,這太酷了,能也給我簽個名嗎?」
江夏:「……」新小弟什么都好,就是說起話來腔調奇奇怪怪的,明明他跟愛爾蘭說話的時候不是這樣……算了,問題不大,反過來想,說話怪點也挺好的,這樣如果遇到一個沒耐心的暴躁老哥,沒準還能榨點殺氣。這么一想,新小弟很努力啊。
江夏看橋本摩耶頓時更順眼了,他隨意把玩著剛薅到手的新殺氣,寬容地原諒了這個小弟:「當然可以,不過我不習慣用簽名板,名片行嗎?」
說著他取出一張名片,刷刷簽下自己的名字,遞了過去。
橋本摩耶笑著接過名片,眼角卻略微跳了一下:印象中,他剛在愛爾蘭那里見過一模一樣的東西——這個偵探到底是有多喜歡給人發名片啊。而且沒記錯的話,愛爾蘭先生剛接到他的名片沒多久,就不幸遭到襲擊,在街上躺尸。這東西該不會沾著霉運之類的吧。
雖然很想立刻把這張名片丟出機艙,但良好的職業素養,讓橋本摩耶克制住了一切嫌棄的表情。
他欣賞似的看了看那張名片,禮貌將它收好。
然后表情略微變得嚴肅一點,壓低聲音,切入了正題:「其實我有一件委托想要找你——我最近遇到了一些非常嚴重的事故,危及生命。之前我還在想究竟該怎么做,沒想到正好遇到了你,或許這是上帝在為我指引生路。」
江夏努力適應著他奇怪的腔調:「什么事故?能幫上忙的話,我一定盡力。」
橋本摩耶露出為難的表情:「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具體來說就是,我最近總被卷入一些命案當中——明明兇手不是我,被害人也不是我,我只是普通路過,卻總是被迫面臨一些生命危險。
「事后,不管是警方還是周圍的人,都告訴我這只是一場意外,可我卻覺得不是這樣——我總覺得自己被人盯上了,可卻完全找不出那個幕后黑手的痕跡。」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仔細看著江夏,不放過這個偵探臉上最細微的表情。
然后就見江夏認真思索片刻,開口道:「有很多種可能,首先我們先來排除一下——你沒有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吧,比如被害妄想癥之類的。」
「……」橋本摩耶,「當然沒有了,我身心都非常健康。而且這絕不是「妄想」,我是真的因為那些案子受過傷。還有幾次如果不是躲得快,傷勢一定更重,甚至很可能命喪當場。」
江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神情終于變得嚴肅了一些。
他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其實你并不是個例,我也注意過類似的現象,并且一直在調查,只是很可惜,目前還沒能查出太多有效的線索。」
「不是個例?」橋本摩耶沒想到這么一試探,居然真的試探出了如此重要的情報,他連忙追問,「還有誰被……咳,還有誰遭遇了一樣的事?我能見見他們嗎。」
江夏搖了搖頭。
橋本摩耶不肯放棄,想盡快從那些人口中撬出烏佐的情報:「我知道你們私家偵探有為客戶保密的義務,但只有我們這些受害者聯合起來,才有可能改善現在的狀況。你可以跟他們商量一下,我覺得他們也一定愿意見我。」Z.br
「不,他們不會。而且我不建議你去找。」江夏表情有些為難,「實不相瞞,他們……都已經不在人世了。」
橋本摩耶震驚地抬起頭,對上年輕偵探那半是愧疚,半是憐憫的眼神,一下呆
大意了,早該想到的:被烏佐針對的人,一共能活多久?
他心里漸漸涌起一股絕望:難道我的下場也……
橋本摩耶:「……」誒?不對,太入戲了。目前被烏佐盯上的不是我,是愛爾蘭先生啊!
短短幾分鐘,橋本摩耶像坐了一架過山車,心情大起大落,大起大落。
江夏托腮看著這個沒再冒殺氣的偷懶小弟:「你也看到了,在這些事里,我或許幫不上什么忙。你確定要在我這里下委托?」
「當然。」橋本摩耶回過神,「飛機上不太方便,等到了日本我們約個地方,慢慢講述我的遭遇?」
「可以。」江夏笑了笑,「不過到時候,我需要跟委托人面談——我是指那位經歷了無數次謀殺的當事人。你說的這些,不是你自己的故事。」
橋本摩耶手指猛地一顫。他代入的那么深,連自己都要信了,這個偵探究竟是從哪看出破綻的?!
「我,咳,那個……」
橋本摩耶原本還想嘴硬。
但抬起頭,對上偵探沉靜的眼睛,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那些引以為傲的演技,在江夏眼中似乎只是薄薄一層紙,淺薄到不值一提。
之前搜索關于江夏的資料時,橋本摩耶對那些「神速破案」、「新時代福爾摩斯」之類吹捧的詞語一掠而過,沒多少實感,只覺得這些花里胡哨的修飾,是在浪費閱讀者的時間。
但如今面對面坐著,他才頭一次感受到了那些詞語的分量。那絕不是什么簡簡單單的夸贊,而是一個個犯罪分子用血淚堆成的勛章。
這個年輕偵探能有現在的名聲,靠的絕不是媒體的吹捧、富婆的偏愛,更不是什么臉或者運氣——江夏只需要靠他那些細致入微的洞察力,就能讓一切謊言無處遁形。
橋本摩耶:「……」難怪組織里的人全都不愛接觸偵探。之前他還以為這只是某種「正邪不兩立」之類的精神傳統,但現在看來,這沒準是前輩們一代一代用性命鋪墊起來的寶貴經驗。
他背后不知何時出了一層冷汗,有些后悔自己坐到了江夏旁邊。
但再后悔也已經晚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江夏是個手無寸鐵的良好市民。這樣的人,在面對踐踏社會規則的組織成員時,有著天然的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