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場毫無頭緒的任務,在偶遇江夏之后,脈絡忽然就變得清晰起來。
兩位警官一邊感慨自己今天的好運氣,一邊放松了許多。他們又跟高中生們聊了幾句,然后去了各自的鋪位,收拾行李準備休息。
見他們散開,幾米外的臥鋪當中,一道人影無聲收回視線,把僅存一條縫隙的布簾徹底拉嚴。
琴酒躺回臥鋪上,想起了剛才柯南撲向木盒的滑稽一幕:“……”雖說有點小題大做,但這小子的警惕性倒是比烏佐強多了……不過反過來想,木盒里的那只扭曲人偶,沒準就是烏佐折斷以后塞進去的。他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東西,開箱自時然不會緊張,看上去倒是很符合他那光明正大的偵探形象。
但是話說回來……
這家伙為什么會跟他出現在同一趟車上?
最初發現車上有橋本摩耶的時候,琴酒就隱隱覺得事情不對,但他不想生事,于是暫且忍下。
誰知沒多久,兩個便衣警察也上了車。再過了一陣,烏佐就帶著他那幾個跟班開開心心的登場了。
這些莫名聚在一起的人,讓琴酒心中的警鈴隱隱作響,仿佛看到某個膽大包天的家伙正勤勤懇懇地往他腳下鋪著舞臺。
他可不信這是什么純粹的“偶遇”,因此短暫衡量片刻,琴酒立刻放棄了“假裝自己不在”這種應對方式。他取出手機,點開了郵箱。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他總覺得烏佐已經知道了他在這趟車上。
這種時候,如果像伏特加一樣縮小存在感、賭一把不被烏佐發現,那么事情反倒正中烏佐下懷——如此一來,這個小混賬肯定會放開手腳折騰、把他的同事當做舞臺道具盡情使用,然后再在被人用槍抵著額頭質問時,滿臉無辜地來上一句“你也在啊,怎么不早說?早說就不會這樣了,都是你的錯”之類讓人血壓升高的厥詞。
……與其出現那種讓人殺意直冒的場面,還不如一開始就把情況挑明——只有知道導演存在、并且會強行出面干涉的“演員”,才能真正跳出舞臺,以一個相對平等的身份,讓那家伙收斂一些。
這么想著,琴酒寫好郵件,趁這附近還有信號,把質問的消息發了過去。
沒多久,手機嗡的一震,收到了回信:
[你也在這趟車上?真巧。
雖然你可能不信,但我用伏特加的性命起誓,這真的只是一場純粹的巧合。
至于你的任務,你可以放心去做。盡管車上的一切事情都與我無關,但我會盡量幫你完成正事——這是一個組織成員該有的責任和義務,不用謝我。]
琴酒:“……”
雖然早就猜到了這家伙會回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但如今看到這不粘鍋一樣的正文,他還是忍不住眼角微跳,殺意悄然翻涌。
郵件里的事,他自然一個字都不會信:車上發生的事與烏佐無關?——且不說那么多和江夏相關的人“巧合”地湊到了一起,單就那封另類的威脅信……往機關盒里塞木偶的方式,和烏佐往手提包里塞小孩的手法幾乎一模一樣,鐵板釘釘的證據擺在眼前,還說不是他干的?
正想著,簡直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一樣,手機又是一震,第二封郵件追加了過來。
[真的不是我。
不過如果你好奇的話,這一切的幕后指揮者,馬上就會出現在你的面前。]
雖然這看上去也是一通胡言亂語,但話里的內容,卻仍舊讓琴酒的呼吸聲本能一頓。
就在這時,他聽到一串拖拖踏踏的腳步聲混在列車的行駛聲中走來,隔著上方垂下來的厚重布簾,停在了他的臥鋪旁邊。
“……”琴酒無聲支起身體,望向車簾。他的另一只手悄然握住了槍,想想又換成刀,最后又換成了無聲電擊器。
正擠在他的臥鋪里努力薅殺氣的霧天狗看著這一幕,不由驚嘆:這個人不僅殺氣多,口袋也裝了好多東西。
不過比起殺氣,這些世俗的物品并不那么吸引鬼胎。很快霧天狗就轉過頭,期待地看向了微動的布簾——和滿身酒味殺氣的琴酒類似,外面那人同樣殺氣纏身。而根據多年……多月做鬼的經驗,這種殺氣很多的人撞到一起,往往會突然產生更多的殺氣。
在霧天狗期待的注視中,布簾縫隙一晃,伸進來一朵漂亮的紅玫瑰。
外面的人并未露面,送完花扭頭就走,毫不停留地離開了這個鋪位。
霧天狗:“……”
好謹慎的人類,直覺也很靈……還是說,琴酒的殺意實在太重,被人察覺到了?
一邊想著,它一邊繼續動手,試圖用物理方式減少琴酒身上的殺氣,增加兩位殺氣大戶的會面可能。
不遠處的另一處鋪位。
江夏正躺在床上把玩著手機,忽然,他動作一頓,轉頭看向布簾。
視線剛落在上面,就見一只戴著白手套的手伸了進來。隨之響起的,還有一道帶著微妙的電子質感般的聲音:“請收下這朵宛如血一般鮮紅的玫瑰。”
那只空蕩蕩的手突然展開,手中出現的卻不是他所說的玫瑰,而是一張印著玫瑰圖案的撲克牌。
江夏坐起身,很感興趣地盯著那只手。
近在咫尺的地方,戴著白手套的手略微一頓。不過很快它就重新動了起來:一合一張間,撲克消失,那只手里只剩一朵鮮艷欲滴的紅玫瑰。
江夏噼里啪啦的鼓起了掌:“精彩的魔術。”
外面的魔術師似乎很享受這種贊譽,想一睹臥鋪里那位品鑒大師的臉,嘩啦拉開了布簾。
一張慘白的臉出現在江夏面前——這人帶著一張裝飾很少的空白面具,身穿漆黑長袍,頭頂戴著帽子。帽檐下,紅紅的連體圍巾裹在他的脖子上,遮住了每一寸皮膚。
捂得嚴嚴實實的魔術師看了一眼眼前的觀眾,笑道:“請收下這朵玫瑰。”
江夏接過那朵花,魔術師便拖著長袍,轉身離開,又以類似的方式,把花送給了旁邊的橋本摩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