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段稀奇否?椅子舒適否?”
正在感受座椅之舒適而感到新奇的莊子忽然被一個聲音打斷,他知道這是剛才那個人的聲音。
這種語氣,他聽出來了,就像某貴族拿出一個精美器物然后問別人:怎么樣,好看吧?這種一樣。聽起來有點炫耀的意思。
莊周傲氣一下子就起來了,他當然不會正面回答,因為他現在已經把眼前這個人當成一個神奇地方的國君了,于是用一副‘我雖然窮但我有知識’的語氣說道:“奇亦非奇,舒適亦不舒適。”
諸子百家就是如此,一個個傲氣沖天,當年墨子也是如此,說話很直接,而且透露出的語氣都是老天第一我第二,諸子百家我第一之類的。
哦?還打起了這種話術,岳原舟記得之前的開始的時候墨子也是,不過對于初次見面的莊周,他還是想看看他能說出什么門道,于是呵呵一聲說道:“是便是,非便非,你在敷衍。”
莊周搖搖頭把剛才一路一來的見聞先埋在心里,然后肅然說道:“事物皆有兩面。從彼方面看,無不是彼,從此方面看,無不是此。自彼方看問題看不清楚,自此方看問題則很明白。故彼出于此,因彼而有此,彼此并生也。既如此,那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
說到這兒,莊周站了起來,他這時候已經進入狀態了,然后自信的繼續說道:“因此圣人不拘泥于是非之途,而明照于天道。此亦彼也,彼亦此也。彼亦有一是非,此亦有一是非,果真有彼此嗎?果真無彼此嗎?如彼此俱空,是非兩幻,彼此不對立而互為偶,則道存于其中。”
“此道樞也,執道樞而立于環中,以應無窮,是亦一無窮,非亦一無窮。以道言之,是無定是,非無定非。照之以自然之明,而不固執我見,則無是非之說也。”
“是故我奇亦不奇,舒適亦不舒適。”
嘿,這是莊子沒錯了,不過岳原舟不想跟他耍嘴皮子,他又不是惠施,只有惠施那種名家代表人物才會喜歡與這家伙說這些。
不過想到惠施,岳原舟便饒有興致的看了看莊周。
因為岳原舟從探測器傳來的畫面中看到了有意思的一幕,莊周了老基友惠施就在畫面中。
對于惠施,岳原舟也想弄過來試試的,畢竟諸子百家嘛,名家的代表怎么能缺,而且相比于人在旅途的莊子,岳原舟覺得惠施更靠譜一些。
不過現在惠施還在給魏王辦事呢。
“讓我看看他在干嘛……咦!”
“有意思!”岳原舟看了傳來的畫面中愁眉苦臉的惠施,然后又看了看已經坐回沙發的莊子嘀咕了一句。
正在等待回應的莊子聽到這莫名其妙的話缺以為是說自己說的話有意思,只是他剛準備說話的時候便見岳原舟抬手一揮。
隨后扯著嗓門大喊的聲音從他背后響起:“奏樂!”
莊子被這大吼嚇了一大跳,他立刻從沙發上蹦起來然后轉身望去,只見距他一丈之外,旌旗密布,人頭攢動,那是一隊隊甲兵,從旌旗上看分為好幾大塊,而他自己現在額視角就好像在空中俯視一樣。
好像感受到他的目光一樣,畫面忽然放大,這回他看出來了,偏紅色的應該是魏國的旗幟,黑色是秦國,另外一個是韓國,還有趙國,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絨狄之類的。
“這?這是……”莊子懵住了,怎么一下子出現這么多人,那里還有一個高臺,上面放著一個大鼎。這好像是在行什么大典,對……龍門互王,秦君要在龍門稱王的消息他還是知道的,不過怎么跑這來了?
難道是自己跑到龍門來了?這個夢境還真厲害啊……竟然連鼓樂都聽得那么清晰。
“咦?這是……惠施?我竟然夢到了惠施?”
莊周又以為自己在做夢了,因為這種場景除了夢,他都沒法解釋了。他從投影里看到了站在一群身穿偏紅色衣服之中的惠施,此時惠施愁眉苦臉,看樣子精神萎靡不振,一副勞心勞碌的模樣。
要不是仔細看,莊周都差點認不出這個老友了,這時候他覺得自己不做官果然是對的,否則早晚跟惠施一樣,勞形傷神吶。
這時候那個大喊聲又響起:“吉時已到,秦國王典啟!!!恭請秦君、魏王、韓王登臺……”
一直觀察全貌的莊周發現,隨著三王一步步登上高臺,惠施的臉色更陰郁了。
中間是年富力強下巴留有一干凈利落秦君嬴駟,嬴駟一身黑色冕服筆直的走在前端,他右側是一副老朽模樣身穿華麗王服的魏王,另外一個就是中年的韓王,等他們踩著紅地毯走到臺頂之后,禮儀官大聲喊起來:“行臘大典開始,跪!拜”
等三王對著代表王權的大鼎三跪拜之后,禮官繼續大喊:“周天子特使賜文武胙肉”
文武胙肉其實就是臘肉,估計是肥瘦相間所以叫文武胙肉。不過其意義倒是非常重大,用祭祀天神和祖宗的肉獎賞特定對象的禮儀,這里的文武胙當指周祭祀周文王、周武王的祭肉。
周賜給文武胙,表明承認某國在諸侯中的應有地位。
等三王轉身之后,周特使的禮官呼道:“秦王,魏王,韓王聽詔”
“禮禮畢!”
“秦國‘、魏國、韓國結盟互王,順天意,承民意,值此大典,天子欣聞,賜胙以賀!”
已經看得入迷而忘乎所以的莊周暗道:好一個天子欣聞,賜胙以賀!周天子會欣聞?估計捶胸頓足還差不多,彼其娘之……周天子怕是胙肉都沒幾條了吧。
莊周想的沒錯,周天子確實窮的叮當響了,別說胙肉了,現在周天子肉都快吃不上了,一個字,窮。那里有肉來臘給秦君,這肉就是嬴駟自己臘的。
被岳原舟投影出來的人顯然沒有人受到莊周想法的影響。嬴駟行禮之后整了整自己的冠帶,從周特使處接過盛在圓盤里的胙肉,然后雙手高舉盤子示意敬天地,轉身再敬大鼎示意王命大權降臨,隨后用手摸了摸胙肉,然后再碰一碰自己嘴巴。
做完這些動作之后再把盛裝胙肉的盤子遞給魏王,然后是韓王。
禮官繼續大聲念道:“秦君加冕!”
嬴駟雙手整了一下自己玄色外套然后跪坐著,周特使再接過禮官遞上來冠冕,然后雙手給嬴駟戴上,再認真的系好冕繩將其固定住。
這個冠冕就是那種前后都垂著珠寶的帽。當然嬴駟這個是藍田玉做成的垂珠。
嬴駟戴上代表王象征的冠冕,象征著秦國第一位王誕生。
以后就不是秦君了,是秦王。
“王典啟!請秦王登夏車,魏王著夏衣駕車韓王引之!”
隨著禮官大喊,龍門稱王大戲開始了。隱藏在人群之中的史官興奮的記錄下這一切。
看著奮力駕車的老大魏王,魏相惠施內心疼啊,當世第一強國被揍成這樣,屈辱。
而年僅十幾歲的趙君則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他的內心也被觸動了。這或許是他之后變成那個胡服騎射的趙武靈王的動力之一。
原本應該是魏王去牽馬,韓王駕車的,如今這個局面應該是惠施通過談判爭取到的。
“呵呵,莊周是吧,人稱莊子,你也看到了,秦魏韓同盟互王,我覺得惠施是個人才,等魏王死后,我想請他來為我治國,你覺得如何?我覺得他比你有治國之才,名家應該比道家好!”
就在莊周還沉迷投影的時候,他聽到了這么一句。
嘿,說惠施有治國之才可以,但是要說惠施比他牛批,名家比道家牛批他就不同意,所以莊周明知道這個不知名的地方的主人這么說是為了激他,但他的傲氣不允許他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