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今日對蒯越算是剖心置腹的交談了一番。
之所以有今天這番談話,是因為劉琦知道,宗賊平定后得利的不僅僅是劉氏父子,蔡、蒯兩家的得益更大。
從今往后,荊州好一段時間將成為以劉氏和蔡、蒯兩大族為中心的共治之局。
在這種雙方彼此牽制、互相平衡的情況下,劉琦要盡量去爭取蔡、蒯兩族中的高明之士,不求他們能倒戈站在自己這邊,只是希望自己向外發展時,能減少一部分阻力。
劉琦的發展理念很簡單——不能固守困死于荊州一地,要將戰略眼光放大,逐步對外擴張。
說起來好像簡單,實則很難辦。
抵達荊州之后,劉琦根據荊州宗族的態度,再結合劉表歷史上的行為,大致推斷出了歷史上劉表統治荊州十八年沒有向外拓展出一步的根本原因。
有人說劉表喜歡坐守,沒有四方之志,這只是一個方面。
劉表獨身來荊州后,靠著蔡、蒯等宗族成事,雖然在極短的時間站穩了腳跟,卻也給自己打造了一個只能固守不能進取的堅固牢籠。
蔡、蒯等望族勢力膨脹,致使荊州很多軍政要職都落在了望族手中,造成的結果,就是劉表的每一步行動都要取得荊州強族的認可,劉氏才能去辦。
當劉表利益與蔡、蒯等族一致的時候,就能順風順水行動順利。
可一旦劉表的想法與荊州宗族的利益不一致,劉表就甭想干成一件事。
劉表與荊州豪族什么時候利益一致?那就是他們都希望荊州安定!
當面對外敵侵略,或是平定荊州內亂的時候,荊州豪族是非常支持劉表的,所以劉表在荊州的十八年里,在防御性戰事上做的都相當出色。
荊州豪族和劉表什么時候利益不一致?
對外擴張的時候。
從劉表用蔡、蒯平定了襄陽宗賊的那一天起,荊州便不再是劉表一個人的荊州,而是襄陽豪族和劉表共有……對外爭霸,打輸了怎么辦?損失誰來承擔?戰爭是需要打錢耗糧的,是要減少人口和生產力的!
就算是打贏了?這利益又該如何分?
且劉表在對外戰爭中實力壯大,萬一不再受襄陽諸族鉗制了怎么辦?
在擴大地盤的同時,荊州勢力會不斷吸收外來望族,打破了劉表麾下現有的平衡怎辦?襄陽大族的話語權在劉表那還能有多大比重?
既然對外發展,所有的一切都是不確定的,那就干脆別打!
在荊州稱王稱霸,吾等諸族皆擁戴汝劉使君,豈不快哉?
按照這種套路過下去,在劉表死前荊州一直穩如泰山,大家日子過的都還滋潤,可劉表死后,那些望族就立刻攜裹著劉琮投降了曹操!
襄陽諸族十余族長,皆被曹操封侯。
那受損失的人是誰?
只有劉氏一族而已。
但如何才能打破望族的牢籠?
劉琦總結出了三種辦法。
第一種是發展劉氏自己的軍事實力,逐步加大籌碼,掌控軍事話語權。
劉琦目前收攏黃忠,收編宗賊私軍,搶奪張虎和陳生的賊軍,便是如此。
第二種就是吸納外來力量,包括外來人才以及二級軍事勢力,均衡荊州內部,這個方法歷史上的劉表也用過。
第三種,就是從這些荊州望族中,找到志同道合之士,從內部勸服他們支持劉氏向荊外發展。
蒯越就是劉琦的第一個目標。
相比于蔡瑁和蒯良那樣的保守派,劉琦能看出蒯越是真正有志向的人,對外發展的事,他或許能夠接受。
所以劉琦便乘著今日的時機,想激發起他的壯志。
而且就實質來講,劉氏父子對外發展逐步壯大,對于這些初期創業的大族,也是一種投資。
一旦成功了,收益之大遠超想象,總比大家都窩在荊州待十幾年強吧。
但今日,劉琦只是先將自己的想法透漏給蒯越,有些事不是他一下就能下定決心的。
蒯越是聰明人,他需要慢慢消化,慢慢思考,慢慢籌謀。
劉琦不著急,他感覺蒯越最終會想明白的。
……
斬殺張虎和陳生的當日,劉磐迅速的率兵進入了襄陽城。
在蔡瑁受傷,沒有及時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劉磐納降了張虎和陳生麾下的兵馬,并接手了襄陽城的城防。
至此,劉琦才算是真正的替劉氏占據了南郡北部。
襄陽官署的正廳內,劉琦撫摸著廳內正中擺放的長案,又伸手摸了摸襄陽令的那塊青印銀綬,臉上露出了一絲快慰的笑容。
這三尺見寬的長案,是權力的象征!
劉磐興奮地道:“伯瑜,襄陽之地,終于為吾等所據,從今往后,咱劉氏族人便可在這荊楚之地一展抱負了!”
黃忠亦是道:”恭喜少君!少君相助刺史拿下襄陽,誅除宗賊,實乃奇功,放眼天下,如少君這般年紀便做成這等大事的,屈指可數。”
劉琦向黃忠致謝道:“若非黃司馬,焉能有劉琦今日?我當謝你才是。”
黃忠忙道:“少君勿要折煞于某。”
劉琦笑道:“黃司馬為我劉氏建蓋世奇功,司馬放心,父親來后,我必立薦司馬之功,襄陽城防,便由司馬和黃敘同掌,我劉氏的身家性命,便交付于汝父子之手了。”
黃忠心中感動,劉琦這是真當他們父子是自己人了。
劉琦又看向劉磐,道:“堂兄,算上招降張虎陳生麾下之眾,咱們的兵馬共有多少?”
一說到這事,劉磐的臉上就樂出花來。
“堂弟,粗略算來,直接歸咱劉氏統轄之軍,已是不下五千之眾了!”
劉琦沒有笑,只是道:“人數增長了是好事,但他們畢竟都是降軍,戰力高低暫且不論,是否完全可信,尚在未知之數。”
劉磐聞言道:“如何不可信?奪取襄陽城時,那些宗族私兵不就是用的很是趁手么?”
黃忠在一旁道:“磐公子,今日之戰,因陣前殺了張虎和陳生,令賊兵束手,不能反抗,實乃順風之戰,那些降軍不生變故,也在情理之中,可翌日一旦有了硬仗,他們臨陣會作何反應,只怕難料。”
劉琦問道:“這該如何處置?”
黃忠拱手言道:“非得少君恩賞軍卒,再由末將和磐公子調教操練,頒布軍紀,再尋一場大戰給予將士們磨礪,方可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