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城郊馬場。
“駕——!”
劉琦身著白色勁裝,騎著一匹白馬,在馬場的水草地上急速奔馳,那白馬的速度極快,繞著水草地往來狂奔,一人一馬猶如一道白色的流星,合并在一起,在遠處觀瞧猶如魅影。
劉琦策馬狂奔之時,馬場的邊上還矗立著兩人,都是一臉和煦笑容的看他。
一個人是黃忠,今日練完兵后,劉琦請他前來指點自己的御騎之術,黃忠欣然應允。
御馬乃是六藝之道,是每一名世家子弟的必備技能,劉琦自然也善騎,但跟黃忠這樣慣在戰場馳騁的武將比起來,還是有不小的差距的。
后世的豪門公子,你把他們揪出來開車,他們個頂個肯定都會,但你要讓他們開坦克,那就不是誰都行的了。
所以一定要好好深造自己,研究騎射之道,特別是有黃忠這樣的好老師在。
除了黃忠,還有另外一人也陪著劉琦一起練習騎術,這個人就是劉表從山陽郡邀請來的同鄉——伊籍。
跑了一會之后,黃忠見時辰差不多了,隨即高聲呼喝,讓劉琦駐馬暫歇。
劉琦勒住馬韁,將白色戰馬停下,然后驅至黃忠面前,翻身下馬道:“黃司馬,某之騎術可有長進?”
黃忠捋著胡須笑道:“大有長進,少君原先御馬,在黃某看起來,猶如嬰孩學步,根基不穩,若是上了戰場,碰到善騎之人,怕是必死無疑。”
劉琦點點頭,問道:“那現在呢?”
“已算是從學步而升至學跑了。”黃忠認真地道:“不過還需多多練習,戰場之上,馬術高超之人,可保一半性命。”
劉琦明白黃忠的意思,戰場之上,戰馬和玄甲是兩道護身符,騎術越好的人,生存幾率自然就越高。
伊籍走了過來,道:“公子騎術越發精湛,看的籍技癢難耐,甚想跟公子賽馬一番。”
劉琦哈哈大笑,拍著馬頭道:“今日邀請先生一同來馬場,便是有意想跟先生賽上一賽,先生與琦乃是同鄉,咱山陽郡人可是皆喜馬賽。”
伊籍走到劉琦身邊,頗有興趣的打量著劉琦的那匹白馬,道:“山陽郡人是喜賽馬,然某卻與旁人不同,某不僅喜賽馬,亦喜相馬也。”
“哦?”
劉琦似是來了興趣,他拍了拍那匹白馬的馬頭,問道:“先生既好相馬,那就不妨來看看,吾這匹戰馬如何?”
不用劉琦多說,伊籍的眼睛一直都在打量著那匹白馬。
“公子,此馬從何處而來?”
劉琦解釋道:“此乃張虎戰駒,襄陽城破之后,黃將軍于張虎的馬廄中繳獲,黃將軍久經戰陣,頗通馬道,他見此馬身材高大雄壯,四蹄有力,奔馳有耐力,可稱之為當世良駒,便將馬獻于某了……唉,此馬雄烈,卻是好一番調教,才能騎乘。”
伊籍頗是詫然的看向了不遠處的黃忠,心中頗感驚異。
此人得了良馬,居然不自己藏匿?而是轉贈于人?倒也是豪氣。
資治通鑒·漢紀五十中,有一段文是:孝靈皇帝中光和四年,春,正月,初置騄驥廄丞,領受郡國調馬。豪右辜榷,馬一匹至二百萬。
也就是說,在不到十年前,東漢政府需要從民間調馬的時候,是二百萬一匹,當然既是政府調馬,其選品也一定是民間最優良的好馬,普通的駑馬想被征調也沒機會。
但即使如此,在沒有爆發黃巾起義,董卓亂政的時期,朝廷調好馬的價格就能達到二百萬……而十年之后,因為戰亂而導致資源匱乏,外加董卓亂政鑄小錢流通民間致通貨膨脹,現在的一匹好馬價值又能為幾何?
伊籍目光炯炯的打量著那匹白馬,道:“不瞞公子,在籍看來,此馬確屬良駒,放眼天下欲尋此雄壯之駒甚難,然卻有一個弊端。”
劉琦一挑眉:“有何弊端?”
伊籍指著那馬的眼眶道:“此馬眼下有淚槽,額邊生白點,名為‘的盧’,騎則易妨主,還請公子三思,換乘一匹良駒才是。”
黃忠在旁邊,聽了伊籍的話不由皺起眉頭,面有寒霜。
的盧是他從張虎的馬廄中繳獲并獻給劉琦的,但伊籍卻說此馬妨主,豈不是指自己有害公子之意。
黃忠急忙拱手道:“少君,末將并非有意……實是不知。”
“將軍不必如此。”劉琦微笑道:“我從來不信這些。”
說罷,他轉向伊籍,道:“先生之言,是為了劉琦好,琦深感先生厚意,不過生死有命,很多事不可強求,劉琦只求轟烈一生,問心無愧,至于妨主不妨主,是馬的事,不是我的事……我的事就是要騎此良駒馳于天下!而非擔心它妨不妨我。”
伊籍好奇地道:“公子莫非不信神鬼運數之道?”
劉琦暗道我當然信!
我一個穿越者靈魂附身復活,想不信都特么不行!
“非是不信,只是我覺得英雄豪杰馳騁于天下,若為一馬所妨,便也算不得豪杰了。”
他加重語氣:“人才是天地主角,馬不是。”
伊籍長長地嘆了口氣,沖著劉琦長作一揖。
“公子與劉使君,真大不相同。”
伊籍數年前就認識劉表,劉表此番將他召到荊州來,除了欣賞他的辯才之外,也是因為劉表迷信命理之學,而伊籍恰恰精通此道。
劉表信命理,在伊籍看來,劉琦身為他兒子也一定如此,因此適才他說出的盧妨主之事,也是想借此巴結一下劉琦,取得公子的好感。
但事實證明伊籍錯了,眼前這位少年相當的有主見。
對于這位似比他父親更加精干的公子,伊籍雖被他駁斥了意見,但心中卻不免生出了一股尊重與喜愛之意。
劉琦牽著的盧,與伊籍一起在馬場的草地上遛兒馬,兩人一邊遛兒,一邊閑話家常。
逐漸的,劉琦將話頭牽引到了伊籍要去西蜀的事上。
“先生這一次奉嚴君之命,去綿竹邀請劉焉參加護君同盟,可有幾分把握?”
伊籍聽了劉琦的詢問,笑道:“護君之盟,乃宗親之盟,當今天下為朝廷鎮守地方的宗親,唯有陽城侯(劉焉)、大司馬(劉虞)、兗州刺史劉岱、陳王劉寵、劉荊州五人,劉岱與劉寵現皆參入關東牧守之盟,此番關東諸牧守討董,雙方交鋒,當此危機時刻,另外三位宗親以‘護君’之名齊出,必可令天下震動!屆時三位宗親聲名大振,重塑漢室聲威,定可引四方豪杰來投!”
說到這,伊籍激動的一拍手,道:“此等好事,陽城侯如何能不應?”
劉琦長嘆口氣,道:“如何不應?其實劉焉還真就是有一個不應的理由。”
“是何理由?”伊籍奇道。
劉琦四下看了看周圍,道:“如果我告訴你,劉焉其實亦有不臣之心,有稱帝之志,你覺得他會不會應了我們的請求?”
“什么?”伊籍聞言臉色頓時大變:“陽城侯有稱帝之志?公子如何得知?”
“劉焉當初本被任交州牧,后聞侍中董扶言蜀中有天子氣,便請旨改入益州,在川中不于朝廷納貢,斬斷與雒陽聯系,自行割據,坐觀天下成敗,期間又擅造乘輿車千余輛,意圖不軌,有稱帝之心,吾父曾對我言,劉焉此人,有似子夏在西河疑圣人之論。”
伊籍皺起了眉:“若果真如此,此番入蜀,想要成功……恐怕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