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的肚子其實并不難受,但最近這一段時間,也不知怎么,或許是因為這兩日的吃食太過干硬,讓他一直沒有想如廁解大手的感覺。
便秘的痛苦,從古至今,都在困擾著一代又一代的人。
今日為了躲避劉琦,賈詡故意跑到廁中躲避,左右都是無事,他索性便脫了褲子登東,試著使勁拉……
萬一成功了呢?
劉琦在那邊等了三炷香的功夫,賈詡便也在此處蹲了三炷香。
可惜還是不曾釋出絲毫穢物。
賈詡雖是士人出身,通六藝之道,但畢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在牛輔麾下任武職,實則干的是文掾的事,多少年不練弓馬了,體力下降的厲害。
長時間的蹲著,對他而言,真的是一種折磨。
他蹲的雙腿發麻,心中卻是在估算著……以這個時辰來看,估計對方也差不多走了。
倒不是賈詡不待見劉琦。實則是他天生善于自保,不愿多沾染是非。
劉琦是荊州一方的人,自己身為李傕隨伴,若是讓相國知曉自己與劉琦私下里有過會面,甚為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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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如躲著不見。
感覺時辰差不多了,便見賈詡用雙手支撐兩髀,晃晃悠悠的想提褻褲起身。
不想,卻突聽一陣腳步聲響傳來,隱隱還有兩道聲音似在對話。
“兄長,你說那賈文和是不是故意不想見我?因而躲避?卻是跑到哪里去了?”
賈詡被那聲音嚇了一跳,雙手一松,剛剛提到髀側的褻褲又順著大腿根滑落了下去。
賈詡急忙再次蹲下,垂目低頭,手捂口鼻,默不作聲。
他一則不想見劉琦,二則也不想讓人見到他這般窘態。
兩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停下。
聞其聲,似是就在了茅廁門口的不遠處。
這般情形之下,賈詡的臉色露出了苦楚之色。
他一把年紀了,善使韜略,自然是明白,對方此舉擺明了就是故意的。
想必劉琦是知道了自己就在茅廁中,因而故意在此站定。
不過他此舉又意欲何為呢?
自己不過是隨李傕來此的一名校尉而已,沒有任何的話語權可以幫助他們,再加上他白日已經特意顯露低調,如何還會被劉琦找上?
賈詡正琢磨著,卻聽茅廁外,張允的聲音依稀傳入。
“伯瑜,那賈文和故意躲著不見你,你我還何須厚顏與之相會?莫不如還是回去吧,以免過于勞心。”
賈詡蹲在廁內,輕輕‘哼’了一聲。
如此做作,隔門演戲,卻是把老夫當愚夫戲耍耶?
說是不見,實則堵了茅廁之門,手段何其毒辣?
不過他們明知自己在里面,卻有不進來……想來應該故意想說些什么與我聽。
罷了,事已至此……且看爾等能說出什么驚世之言。
卻聽張允在門外道:“伯瑜,這么多年了,朝廷雖屢有法度安撫黎民,但這世道不知為何感覺是越發的紛亂,各州郡盜賊頻生,人命賤不如犬,荒郊路有遺骨,鄉里之中易子而食事頻有發生……說實話,自打出了荊楚之地,咱們越是北上,這流民、尸骸、饑荒之所便越多,為兄我真是看夠了……”
賈詡心中暗道:那是你見識的好!
有膽你往涼州邊塞走走看?
劉琦嘆道:“天子年幼,群雄并立,蒼生倒懸,乃至于此。”
“伯瑜,依你之見,這各州各郡,何處可為你我士人的安身立命之所?”
賈詡一撇嘴,心道:劉琦也就算了,你張允哪有半分士人之姿?好笑。
劉琦不答反問道:“兄長覺得呢?這天下何處可為士人的安身之所?”
賈詡聽到這,竟是被二人的話題挑起了興趣,遂凝神靜聽。
誰曾想,這兩個人堵在茅廁門前談的這些,居然會是自己感興趣的話題。
何處可以安身立命,這是賈詡一直以來,一直在琢磨的事情。
只是這事他甚以為諱言,從不為外人道……怎么劉琦會故意說于他聽?
自己應是從沒見過他吧!
張允道:“按常理度之,朝廷中樞,當為全所,然天子年幼,董卓執政,其與天下士人相悖,又頗狼性,這司隸之地,多少人因涼州軍搜牢而慘遭屠戮,只要有董卓在,不論是雒陽還是長安,便都是如同刀戈之林,無法安枕。”
賈詡心中暗自嘆息,這其實也是他目下最擔心的事情。
董卓目下的行徑,是與天下所有士子為敵,他光是得罪士人倒也罷了,偏偏還縱兵在司隸境地大肆搜牢,奸淫擄掠無所不為。
實際來看,在搜牢中,人命損失最大的階層是底層平民,而在財貨損失方面,受損失最大的是以兼并土地為主要營生的地方豪強。
士人,豪強,平民……相國全都得罪了個干凈,試問就算他兇極一時,后續又該如何?
賈詡現在有點后悔登上了董卓的這艘破船了。
張允的聲音又傳入了茅廁內:“我見識淺薄,只是三輔,司隸,涼州諸地,已不可留……若二袁管轄之境,可安枕否?”
劉琦出言道:“紹與術四世三公之后,天下百名兩千石郡守,多有出袁門者,然二袁雄心過甚,彼此不容,吾聞二人皆遣使去迎汝南士大夫,可惜其轄地皆是英桀所利的四戰之地,雖能強大,全未可必也……且邊塞士人,若不能做到為袁家殫精竭慮,嘔心設謀,怕難立足。”
賈詡心下一陣冷笑。
卻是這‘邊塞士人’四個字,猶如細針一般,深深的刺入了賈詡的心中,令其痛楚難當。
不過實話實說,劉琦此言,甚是有理。
張允道:“那兗、青、徐、幽之地呢?”
劉琦道:“黑山,青州,白波黃巾,勢力龐大,侵略北地諸州,平民恨不能遷以避之,況士人乎?”
對于這一點,賈詡倒是非常的贊同。
土地兼并,災禍連年,黑山張燕,青州黃巾,目下發展極速,各個都是攜卷了百萬人口,中原各地四處皆是流民,很多土地無人耕種,北方諸郡的用糧都是捉襟見肘。
此等巨亂之下,又何來安枕一說。
張允故意道:“那這普天之下,能為士人安居之地,非我荊州不可了?”
劉琦道:“海內鼎沸,百姓流離,北方諸州皆入戰亂,當今天下,可避亂禍之地,非荊、益、交、揚不可,然若論愛人樂士,易依倚之,又非荊州劉景升為之最……”
當說到這的時候,兩個人突然不說了,聽聲音反倒離開了,其聲音也越隨著距離而越來越小。
“嗯?這……如何說到關鍵處,還走了?”
賈詡蹲在原地,臉上露出了憤怒驚詫之色。
不得不說,劉琦適才所言,確實碰觸到了他內心的軟處。
此子雖然年幼,但對天下形勢看的倒是頗為透徹,更兼熟知二袁秉性和時勢,一般少年郎,怕是瞧不出來局勢之名。
后世人對漢末大事,上網一搜,便知端倪,可活在東漢末年的人,可不似后人看的那般透徹明白。
就好比后世時,全球的形勢走向最終會到什么地步,誰又能真正說的清楚呢?
最迷茫的人,永遠都是當局者。
見劉琦和張允走了,賈詡竟一改初衷,頗為惋惜的嘆了口氣。
自己與那少年郎白日初見,彼此之間未曾多做交流,他為何要故意在自己的廁門前喧嚷此言?
莫不是有招募之心?
可自己又有什么值得他欣賞之處?他了解老夫么?
賈詡一邊搖頭,一邊用雙手支撐雙腿,再次緩緩起身。
此刻他兩條大腿已經酥麻,若是再繼續蹲下去,怕是便要支撐不住,掉到下面的糞坑中去了。
然而,就在賈詡快要站起身來的一剎那,他卻突感腹中一陣異響!
其后竅谷道突然間,竟是一陣張弛。
困擾他多日的阻塞穢物,竟如泉涌一般的宣泄而出。
茅廁之內,瞬時間一股穢氣彌漫,臭不可聞。
賈詡老臉通紅,臉頰上的肌肉抽搐,不得不再次蹲下去,順手取過旁邊的一截廁籌……
“都怪那兩個小子,堵在老夫的廁門前喧嚷半天,害得老夫竟這般窘迫……”
不過說來也怪,賈詡的腦中思路,在這一刻,竟然隨著谷道一樣,一通百通,思緒萬分清楚。
“司隸、三輔之地,早晚街陌荒蕪,河南更是殘破無所資……荊楚南地,確實不失為一個好去處。”賈詡默默念叨。
劉琦和張允回去了。
路上,張允詢問他:“伯瑜,咱們適才在茅廁外,這般做作的說與賈詡,他當真會聽進去么?”
劉琦鄭笑了道:“說實話,我也沒甚信心……但我若沒猜錯的話,他是一個很缺乏安全感的人,他想在這個天下,尋求一個可以讓他真正安心立命的容身之所,這樣的人,其實性格是極度自私自利的,但不論如何,日后他一定會來我荊州……”
“為何不是現在?”
劉琦搖了搖頭:“”賈詡的家眷皆在涼州,而且在沒有近身之資前,他未必會輕易挪動,這不是咱們主觀上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近身之資?”張允不屑地道:“他一個牛輔麾下的校尉,能有何資?”
劉琦并沒有對張允解釋。
這種事,呵呵還真說不定。
那西涼戰馬,不是近身之資又是什么?
少時,劉琦返回了自己的屋舍。
匆匆洗漱過之后,他解衣,身著內衫褻褲躺于火炕之上,一邊看天蓬,一邊細細思索今日發生之事。
這趟上雒,該做的事情差不多都做了。
現在,只需要等待李傕等人回去,向董卓稟明自己的需求。
待得到答復之后,便可回轉南郡了。
至于袁紹等人已經來了司隸,劉琦覺得,自己和他并沒有見面的必要。
畢竟袁術也已經來了,自己是在二袁相爭的夾縫中尋得的天時,不方便當著他們兩人同時出現。
一轉眼已是過了初平二年,也不知南郡家里的事情,眼下都如何了。
腦海中反復思索著這些雜七雜八的瑣事,劉琦迷迷糊糊間就要睡過去了。
突然,一陣敲門聲響讓他冷不丁開始清醒。
“咚咚咚。”
劉琦猛然一醒,他揉了揉干澀的眼睛,掀開被子起身。
今夜的風有些寒,他特意將門栓插上防風。
應該是侍衛來給他的炕中加碳了。
司隸周邊的炭火雖貴,但身為荊州公子,多少還是能稍微能用的起的。
打開房門,劉琦卻愣住了。
門外的不是侍衛。
而是杜嫣。
星空之下,今夜的杜嫣似乎與往常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
穿的似乎有些少。
杜嫣此刻未著罩服,下神是一件薄薄的長裙,應該是在她平日里罩服下的那件薄裙。
而她的身上,僅有一件縑帛的單衣披肩,隱約間似有輕透,其胸口處為齊字抹胸,盡顯風韻之姿。
她今夜未曾盤發,將烏黑如瀑的長發全都散落于兩肩與后頸,便猶如劉琦取了她斷簪那日一般。
“這么晚,你怎么來了?穿這么說,快進來,外面涼。”劉琦閃身給她讓出了一條通路。
杜嫣低著頭,沒有說話,低頭走進了劉琦的屋舍。
門外有兩名侍衛,面容肅整,好似沒有看見一樣,但眼角的余光卻偷偷往房門那邊瞥。
這天下,哪有人會不八卦的?
劉琦將房門關上,放下門栓,轉頭看著穿著極少,只是穿戴著臨睡服飾的杜嫣,目光來回閃動,似有揣度。
抹胸,黑發,雙峰,薄衫……香肩!
她這是想鬧哪樣?
“靈伊……你有事么?”劉琦低聲問她。
杜嫣的兩只素手分別放入兩條水袖之中,低著頭,站在原地,面色似有拘謹,有嬌羞,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向劉琦開口。
劉琦此刻身上也只是褻褲內衫,他站在地上感覺有些冷,遂走到床邊,坐在火炕上,問道:“靈伊,天色很晚了……你若沒什么重要的事,還是回去歇息吧,我最近事多,明早還需與雒陽的諸位使者會晤。”
杜嫣聞言有些著慌。
她抬起螓首,一雙美眸緊盯著劉琦,朱唇微張,似有話要說。
但還是頗顯猶豫……
猶豫?
那還是不到火候啊。
“靈伊?你到底是怎么了?是有何事想與我說?……你站在這,不發一言,我也無法歇息的。”
說罷,劉琦長嘆口氣,站起身,去取旁邊的罩服。
“我送你回去。”
杜嫣見狀,雙眸隱約泛起了點霧蒙蒙的淚光。
她終于是鼓足了勇氣,突然道:“妾身今天……不走了。”
劉琦眨了眨眼,一直手的食指,微微的動了兩下,拿到手中的罩服,也被他緩緩放下。
他重新坐在火炕上。
他微笑道:“不走?你這是不打算讓我歇息么?”
杜嫣不再畏懼,她迎著劉琦的目光,美眸中的目光在一瞬間變的極其溫柔……那溫柔似小溪之水,恨不能將劉琦環抱纏繞。
“妾身今日,愿與公子一同歇息。”
雖然是早有預感,但劉琦心中還是略微一跳。
他露出驚訝之色,道:“你這是?”
杜嫣蓮步輕移,走到了劉琦的面前,其風韻身材在劉琦眼前不足一尺之地,盡顯傲然。
“妾身自被張將軍救后,得蒙公子恩義,令服侍左右,雖為侍婢,卻得公子以恩義相待,大恩未嘗得報……”
說罷,卻見杜嫣緩緩的蹲下身子,將烏發披散的螓首靠在坐于炕邊的劉琦腿上,一邊輕輕的蹭,一邊含情脈脈:“前番公子親了妾身,妾身一時惶恐,不知當如何與公子,連思數日,深感身無尺寸長物可報君情……今夜,妾身愿以卑賤之軀,與公子共享夫妻的恩愛,還望公子垂憐。”
劉琦的手輕輕的撫著杜嫣的黑瀑,道:“你如此這般,卻是不怕我日后相負于你么?”
杜嫣緊緊的咬了咬朱唇,似有些猶豫。
但她頃刻間便是下定了決心。
她抬起頭,蛾眉螓首盡展露于劉琦面前,在油燈的映照下,美的讓人窒息。
“君不負妾,妾此生絕不負君……君若負妾,妾此生亦不相負。”
劉琦長嘆口氣,伸手將杜嫣從地上扶起,然后放置于自己的腿上,擁入懷中。
“靈伊,有你此言,琦日后不管身處何位,也定不相負。”
屋舍之外,兩名站崗的侍衛,依稀間聽著舍內傳出來的旖旎叫聲,兩張剛硬的臉上,竟也是羞的通紅。
一個荊州侍衛長嘆口氣,仰頭看向星空,郁悶道:“唉,我想家中的婆娘了,真想早點回南郡去。”
另一名侍衛苦澀道:“你好歹還有個婆娘,我這輩子,卻是連女人的滋味都未曾嘗過……公子如何把她弄的這般大聲?”
“嗨!你懂什么,大姑娘頭次皆似這般,再有幾回便好了。”
二人正說著呢,卻見張允一臉深沉的走了過來,揮手怒叱道:“滾,都滾!什么場合,還離這么近?都給我站遠些!”
那兩名侍衛不敢違抗,急忙往遠處站定。
張允轉頭看向屋舍,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自己當初做的,果然是對的!哈哈哈!
姓杜的小娘們還真行!
哦,不!
以后應稱其為杜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