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輔聽了賈詡的話之后,并沒有什么驚詫的表現,很顯然,賈詡事前早就已經將西涼軍將要在南陽郡如何發展的方略告知了他。
但張濟卻是在兩軍奉董卓命南下前,剛剛領命與牛輔合兵來此的,并不知道他們二人心中打的是什么鬼主意,聽了賈詡的話不由有些不明所以。
要打就打,要談就談,為什么要弄出個先打再談?
看到了張濟疑惑的神情,賈詡也不藏私,隨即慢悠悠地將自己和牛輔的計劃向張濟訴說其來。
“張中郎,我等此番奉命前來南陽郡搜牢,并非只是一朝一夕,按相國之意,我軍當常年屯扎于南陽郡之邊,搜牢中原的財貨以供關中軍需,這是一個長久之事,當需謹慎籌謀,詡來時曾向牛中郎諫言,當先在南陽郡取一根本駐軍……南陽郡目下形勢復雜,袁術,劉琦,曹操的勢力皆在此處,不過依照賈詡看來,曹操和袁術皆不能長久駐之,能夠久居南陽之人,必屬山陽劉氏。”
張濟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那文和今日讓我等先襲曹軍之后,乃是何意?”
賈詡淡淡一笑,道:“兗州形勢危急,曹孟德率兵返回兗州平亂稱雄,乃是常理,不過某估計他或許會有些許動作,欲瞞天下之人而派兵暗襲劉營,不曾想倒是還真讓詡僥幸猜中了……不過此事卻并非大事,并無所礙,當務之急,是要確定我等在此地與荊州軍的關系。”
張濟聽的云山霧繞,腦袋生疼。
但為了不讓旁人看出問題,他還是強自支撐著自己的大腦運轉,爭取不讓旁人看出自己根本捋不清晰這些事……
“哦,原來如此。”張濟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又道:“那我等與荊州人在此地,當以何關系相處?”
“荊州人想要的是南陽郡的領土,而我們想要的,則是南陽郡的財貨,最好的方法,便是分而治之。”賈詡淡淡道。
“分而治之?”這句話張濟倒是聽懂了,不過他卻理解不上去:“這可能嗎?一塊土地,兩軍如何共治?”
賈詡平靜地轉頭看向遠處的荊州軍營,道:“能不能就要看我們的實力了,眼下曹軍已被打撤,二位中郎將當驅兵進攻荊州軍的大寨,以展現我軍之強悍,讓荊州人知曉我軍的勢力之強,如此方可與對方詳談。”
張濟這才有點聽出味道來,他轉頭看向荊州軍的大營,但見其中壁壘森嚴,將士林立,弓弩齊備,長矛直架,只等己方前往廝殺。
張濟的嘴角掛起了一絲冷笑,道:“這是早有準備啊!”
牛輔哼了哼,道:“任憑他有何準備,在我涼州鐵騎面前,一切盡皆無用……傳令三軍,進攻!”
賈詡突然諫言道:“淺嘗則之,不可以命相搏,只需讓對方見識到我軍容之強即可。”
牛輔哈哈大笑:“文和放心,我稍后吩咐一下,不可盡殲敵眾便是。”
“咚咚咚!”
“嗚嗚嗚!”
號聲齊鳴,鼓聲震天,西涼兵不再繼續追擊曹操,而是返回了荊州軍的大寨外,他們重新排布陣勢,將矛頭對準荊州軍的大營。
其后,便見那些騎兵如同一群蜂蛹過境的豺狼,漫卷過蒼涼荒蕪的草地浩瀚而來,滾滾的煙塵漸揚,天地間充斥著讓人窒息的恐怖。
眼看著敵軍即將沖來,太史慈身披輕甲,全裝貫帶,縱馬持弓在場間來回奔走,高聲呼喝,以鼓舞三軍士氣:“風!”
“風!”
“風!”
“風!”
伴隨著荊州軍自我振奮的呼喊,此時的寨外已經是馬頭攢動,人聲鼎沸,仿佛天地間除了西涼騎兵的馬蹄聲和荊州人的口號聲,便再無其他。
荊州軍陣前,典韋的兩眼微瞇,一絲淡淡的笑意在他的嘴角凝固。
這就是要開始了嗎?一場大廝殺!
西涼騎兵比起適才的曹軍騎兵更為棘手,但典韋現在卻毫無畏懼,他只是血脈噴張,心中激動萬分。
他深吸口氣,然后突然揚天長嘯,聲如巨雷。
他的身后,倏忽之間,許沂和許鄲高高舉起的右手的兵械,然后重重的擊打在盾牌上。
荊州軍的士兵們有樣學樣,一個個亦是用兵器與盾牌相撞,發出整齊的聲響,伴隨著他們口中的‘口號’,不知不覺間,氣勢就已經被帶動了起來。
這是劉琦在事先對諸位將官講述的振奮士氣的方法。
人在緊張的時候,就要通過一種方式將郁悶和緊張感進行釋放,而發出整齊而沉重的聲音,既可以耗費胸中的氣悶,還可以形成整齊的節奏用以振奮人心,畢竟人類是是一種感官動物。
獵獵的旌旗飄蕩聲,驟然響起的鏗鏘的鐵器撞擊聲,還有不遠處鐵騎的馬蹄踏步之聲,混雜起來猶如一段沉重的昂揚旋律,飄灑在整個軍營。
但這旋律,卻代表著血液與死亡。
“放箭!”
隨著敵軍越來越近,黃忠終于下令弓弩手進行了第一波的攻擊。
箭雨漫天,這一次的箭雨陣勢,比之適才防備曹軍的箭雨陣還要密集,那一支支鋒利的箭支猶如索命的令符,瞬息間便透入到了那些西涼兵和戰馬的身上。
箭雨的攻勢似乎早在西涼兵的意料之內,騎兵沖鋒遭受到箭雨的洗禮屬于基礎中的基礎,荊州軍的箭陣完全在西涼軍的承受范圍之內,他們的速度越來越快,很快的便殺進了敵軍的戰陣之中。
荊州軍前,身披厚甲、手執巨盾的步兵們將手中的巨盾往地上重重一放……
“咚!”
天地間頓時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大地似都在微微地顫抖。
步兵剛剛放盾完畢,一片密集的矛林從陣中緊跟著洶涌開出,荊州精銳長矛銳士手執著鋒利的長矛、排列成整齊的隊形進至步兵的陣后開始列陣。
倏忽間,一枝枝鋒利的長矛從巨盾中間留出的縫隙中探出了頭,好似鋼鐵刺猬身上的鋼針,正帶著猙獰可怖的嘲笑表情望向那些西涼騎兵。
很快,便見西涼軍的戰騎殺入了營寨之內。
瞬息間,雙方便發出了一陣巨大的碰撞之聲!
血肉模糊,人到馬廝……
剛剛經歷過曹軍騎兵洗禮的荊州兵,此刻再次與西涼兵交鋒,居然依舊能夠采取這般強硬的防御手段,這一點倒是大大超乎牛輔和張濟等人的預料。
時間在一點點的推移著,西涼的幾名主要將官仔細的觀望著遠處的形勢……
雖然在整體戰局上,西涼軍在第一時間便占據了上風,但荊州軍的陣容,卻沒有變亂,且頑抗之力隨著時間的推移看著越來越強。
特別是荊州軍的幾名將官,親臨前陣帶動士氣,效果極強。
黃忠和太史慈箭無虛發,抬手必有人倒。
典韋率領著許鄲和許沂這兩個彪形大漢,坐鎮正中猶如鐵三角一般的牢靠,神來殺神,佛來殺佛。
張任,魏延,蔡瑁,張允,李典等人各執其部,咬牙硬撐著維持陣型與西涼軍血戰!
一時之間,雙方竟成勢均力敵之勢。
“好家伙!難怪這些年間荊州人勢力越強,劉氏父子聲名愈隆,你看看他們才有多少騎兵,居然能與我等抗衡,咱們戰馬在他們營中,完全沒有奔馳起來,這騎兵的沖鋒若是受阻,那戰力便等于降了一大半。”牛輔驚詫地低聲道。
張濟冷哼道:“不過是一時得意而已,且看我親自下場指揮,定讓劉賊授首。”
賈詡急忙道:“張中郎勿要輕動,莫忘了適才之言。”
張濟聞言一愣,接著恍然的一拍額頭:“是了,是了!此戰只在揚威,不在殲敵。”
賈詡點頭道:“正是如此。”
牛輔瞇起眼睛,認真地看了一會,道:“文和,這仗打下去,卻到幾時方可結束?”
賈詡認真地思索了一會,方才道:“天色若黑,則不立于在彼之行營作戰,眼下夕陽已下,且再戰片刻,給了敵方吃些苦頭,再行撤退不遲。”
牛輔重重點頭道:“了然!”
張濟的嘴角掛起了一絲冷笑,道:“若是要讓對方吃些苦頭,卻有何難?我麾下有一猛士,可擔此任。”
說罷,便見張濟轉頭沖著后方喝道:“著胡車兒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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