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允聽了劉琦的吩咐不敢怠慢,立刻拱手言道:“諾!屬下一定派人盡快查清西涼軍的將官皆為何人。”
“越快越好。”劉琦催促道。
“諾!”
雖然是應了劉琦的軍令,但張允心中還是沒太弄明白劉琦的真正意圖。
派人打探西涼兵的主將,這點倒是無可厚非,打仗么,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讀過點兵法的,大概都能知道。
不過敵軍主將麾下的其他校尉、司馬都要查探清楚,挨個摸清底下,這是不是未免有些也太過細致了?
真的有這個必要嗎?
看著一臉疑惑的張允,劉琦也沒有多跟他解釋,他只是緩緩坐在原位,端起桌案上的那碗飯,用筷子開始一點點的向口中撥弄了起來。
人是鐵,飯是鋼,無論出了多大的事,都不能不吃飯,弄壞的只會是自己的身體。
他之所以讓張允查詢敵軍的人員構成,是因為劉琦根據此番西涼兵的行動,而大致推測出了對方軍中應該是有高人。
這一系列的行為,絕非普通西涼蠻將所能為之。
畢竟,能夠和自己一樣推測出曹操的想法是為其一,
然后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先擺了曹軍一道在其二,
隨后又突襲荊州軍在其三,
打到一半占據了上風后以顯其威勢乃在其四……
最重要的是,盡顯威勢之后便立刻退走,這擺明了是還有后手!這是在其五。
有這一連套的組合式攻擊作為鋪墊,劉琦估計西涼軍中應該是有高人,但他不知道這個高人到底會不會是敵軍的主將。
畢竟董卓手下的西涼將軍和并州系將領,大多皆是莽夫,能夠做出這么精細規劃的人,在劉琦的印象中幾乎沒有。
所以他不能被敵軍的表面現象所蒙蔽,他要知道自己所需面對的敵手是何人。
只是用了不到一日時間,張允麾下的斥候和哨探,就為他帶回了西涼軍的消息。
張允將斥候的奏報全部用簡牘記錄了下來,形成了文字式材料呈交給了劉琦。
“西涼軍共計四萬……”
劉琦瞇起了眼睛,慢悠悠地讀道:“其中騎兵占了九千,大都護是董卓的女婿牛輔,另有中郎將張濟……”
帳中諸人一聽劉琦念的這些,不由頭皮發麻。
好大的陣仗!西涼軍真是天下第一軍,回到了關中之后,這實力是越發強橫了。
也難怪,牛輔乃是董卓的女婿,在西涼軍的地位極高,甚至凌駕于李傕和郭汜等人之上。
特別是那九千騎兵的恐怖數字,著實令人頭皮發麻。
“張繡,蘭欺,顧鵬,杜峰,胡細,賈詡……”劉琦慢悠悠的念叨著這些名字……
但當他看到賈詡之名的時候,劉琦的眼睛驟然一亮,然后重重的將手中的簡牘放在桌案上,低沉著道:“果然是他!”
見劉琦這般動作,帥帳內的諸將官皆大為驚異。
他們真的是很少見到淡定自若的劉琦會有這般失態之情。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便見典韋第一個開了口:“府君,何方人物居然會令府君這般驚訝?”
“武威郡的賈詡。”劉琦回道。
別的人對賈詡的印象都不太深,但是張允隱隱間卻是想了起來。
上雒之行,張允曾特意陪同劉琦去廁所門口用言語刺激躲在其中的使者賈詡……要是沒記錯的話,當時的劉琦對賈詡這個人就很是看重。
張允對劉琦拱手道:“府君,賈詡此人乃是牛輔麾下的校尉,雖然頗受重用,但好像也沒做過什么可令人驚詫的大事……對他也無需過多憂慮吧?”
劉琦瞇起了眼睛,沒有搭腔。
就是因為他沒做過什么令人驚詫的大事,才更加可怕。
因為一旦他真的想要做出大事的時候,那他的對手怕是永無翻身之日,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必須要趕快想個辦法。
雖然沒有跟賈詡正面對峙過,但通過對賈詡這個人在歷史上所作所為,劉琦自認比起智謀和狠毒,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跟賈詡斗智不能說絕無勝算,但大概率肯定是輸。
劉琦眼下唯一的優勢,就是他先知的身份……他知道賈詡這個人的可怕之處和他在歷史上都做過什么。
劉琦大概能通過賈詡在歷史上的行為,試著去分析出賈詡的軟肋所在。
賈詡目下的優勢,是在于他躲在暗處,用牛輔和張濟擋在他的面前,其在陰暗處伺機出手。
但這個優勢對于劉琦來說等于沒有。
別人或許不會注意到賈詡,但劉琦絕不會忽略他。
“弱點,弱點……”
劉琦緩緩的站起身,開始在帥帳內來回轉圈。
賈詡的弱點會是什么呢?
根據歷史上賈詡的表現來看,這個人屬于漢末文藝界的呂布,為了在亂世謀存,以利己為最高標準和唯一追求,他為了保全自己,他可以把自己絕世的才華都投入進去,根本不顧旁人死活,不斷的去刷新下限。
可以說,這樣的人基本上是沒有弱點的。
“嗯,弱點……肯定不會沒有,只要是人,就一定會有他所看重的東西。”
劉琦開始在帳內來回踱著步子,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
蔡瑁,張允,典韋,黃忠,太史慈等人見劉琦這番模樣,心中都有些詫異,又很是擔憂……
府君這是魔怔了不成?
黃忠邁步出班道:“府君不可如此勞費心力,西涼軍難敵,一時不能取勝,咱們穩扎穩打,深溝高壘以靜制動便是,切不可自己愁壞了身子,不然若讓劉荊州得知,豈不是痛斷肝腸?”
劉琦猛然駐步,機械性的轉頭看向黃忠,幽幽道:“漢升適才說什么?”
黃忠被劉琦這一驚一乍的樣子嚇得不輕,但還是下意識的回答道:“末吏言府君不可過于操勞憂心,傷神害身,一旦讓劉荊州得知府君這般狀態,豈不痛心?父子連心,這一點末吏可是深有體會的……”
“這就是了!父子連心!”劉琦恍然的一拍手。
黃忠的話點醒了他!
歷史上的賈詡到了晚年,比之中年之時更加的如履薄冰,
他不敢與曹氏內部的權貴婚嫁子女,天天惦記著如何關起門來不參與任何的社交活動!
有人覺得他是怕曹操懷疑他,特別是當時的曹氏集團正在面臨著選擇繼承人的這個敏感問題,但仔細想來,此話雖有道理,但也不完全對。
畢竟賈詡在沒看準形勢之前,是絕不會輕易開口公開支持曹丕或是曹植任何一方的,除非他有萬全的把握。
而且當時的賈詡已經在太中大夫這個沒有實權的位置上蹲了十八年的冷板凳,足矣消除曹操對他的戒備之心。
如此可大致推算,賈詡晚年之所以這么做,實際上是為了保護他的子孫后代不受傷害!畢竟他當時已是七旬之齡。
劉琦瞇起了眼睛,心中有了籌謀。
“張校尉!”劉琦突然開口,將張允嚇了一跳。
“府君何事?”
“或許派人去往關中,仔細打探賈詡家人的動向,看看他們目下都是在什么地方,是否有所南遷。”
“南遷?”張允不明所以的看著劉琦:“姓賈的不把家眷放在關中后方,南遷作甚?”
劉琦長嘆口氣,心中暗道:這個,我還真就是沒法解釋。
上雒之時,劉琦和張允故意堵在賈詡躲藏的廁所門口,用探討天下形勢的方法,為賈詡生動的‘洗腦’了一次。
從那次之后,劉琦就有預感,以賈詡明哲保身的智謀,他一定會想辦法離開關中,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董卓的年紀大了,不論是壽終正寢還是橫遭暴斃,劉琦估計他都活不了多久,
一旦董卓死了,勢力天下第一的西涼軍的內部就會發生慘烈的斗爭。
到時候賈詡想逃出關中怕是都逃不出去。
劉琦再次低頭看向那份名單……
他不相信賈詡這一次是機緣巧合隨牛輔南下南陽郡的。
若果自己所料不錯,這是老毒物事先做好的未雨綢繆!
但……他就是想離開關中的是非之地,難道只會自己離開嗎?他會放棄他的家人么?
劉琦覺得不會!
這……或許就是老毒物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