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韋凌空躍起一記重擊,其手中的鐵盾堅利無比,竟然是將胡赤兒的頭顱整個敲打進了其脖頸……甚至是有一部分直入其胸腔。
胡赤兒的天靈遭受到了這樣重重的一擊,乃至于眼珠子在一瞬間都被巨大的壓力給擠爆了出來,發出“嘭”的一聲脆響。
他的腦漿子混雜著血液,順著其脖頸流淌于其全身……
胡赤兒渾身僵硬的在戰馬上矗立了一會,然后便見這具死法恐怖的尸體順著馬背跌落了下來,重重的落于塵土中。
那些跟隨在胡赤兒身邊的西涼軍兵卒統統都呆愣住了。
緊接著……
“校尉死了!”
“校尉死了!”
離胡赤兒最近的那些西涼軍士兵們發出了驚慌失措的叫聲,西涼軍的士兵們亦是開始出現了慌亂之態。
反觀荊武卒的戰士們,則是因為典韋適才那一記足矣響徹四野的攻擊,而變的聲勢大震,所有荊武卒士兵們的士氣則是空前高漲。
“風!”
“風!”
“風!”
士氣雄渾的吼叫聲響徹四野,震動三軍,荊武卒們滿懷著戰意,奮不顧身的去與西涼軍搏殺。
“安敢害吾家校尉?”曲軍候候通從側面殺向了渾身都是鮮血的典韋,他舉起手中的長刀,對著典韋的側肩用力的劈斬了下去。
但是很可惜,典韋并不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
一柄戰刀從斜刺里擋住了候通的來路,毫無疑問,正是許鄲!
許鄲身為許褚的弟弟,亦是他的左膀右臂,其武力之了得自然是非同小可的,候通雖然也是西涼猛士,但和許鄲相比,卻也不是對手。
更何況胡赤兒死了,候通所受到的影響也是極大的,慌亂與憤怒,恐懼此刻充斥在他的胸膛中,致使他心緒大亂,手下的功夫更是喪失了水準,根本不可能有效地對許鄲做出反擊。
許鄲和候通交戰不到幾個回合,便見典韋從斜刺里沖過來,他怒吼一聲,重拳擊出,一拳重重地打在了許鄲的站馬上。
那戰馬被許褚一擊打的嘶鳴一聲,直接向著側面摔倒,而馬背上的候通則是被那戰馬直接給掀飛了出去,摔倒在地,發出一聲痛苦的呼鳴。
還沒等候通從地上爬起來,就見許鄲已經殺至了他的面前,他手中戰刀沖天舉起,鉚足全力大吼一聲,對著許鄲的脖頸就是重重一擊落下!
鮮血濺射到了空中,候通瞪著一雙大眼眸的頭顱與身體分家,被巨力彈射到了半空中,然后便如同一個撒了氣的皮球,從空中緩緩地落到了地上。
伍關見到了這等情形后,頓時大驚失色。
他急忙調轉馬頭,想要奪路而逃,但很可惜,許氏雙雄的另外一名猛士許沂匹馬奔馳到了伍關的身后,他怒吼一聲,一刀劈斬而出,直接剁在了伍關的肩膀上。
伍關疼的哭喊出聲,她焦急地對許沂道:“莫要傷我性命,某、某家愿降啊!”
但許沂根本就不搭理他,他用力的將自己鋒利的戰刀從伍關的傷口中抽出,那劇烈的疼痛使伍關疼的放聲大吼。
伍關疼痛的叫喊聲,不但無法讓許沂對他產生任何的同情,相反的卻使許沂潛藏在骨子里的那股人類本有的嗜血和嗜殺之情顯得更加的濃厚。
他臉上都是猙獰的笑容,大吼一聲,再次抬起手來,毫不猶豫的用力一揮,直接將伍關的半個頭顱順切而下!
只不過是一瞬之間,西涼軍中的一名校尉和兩名曲軍侯就身死殞命,指揮體系徹底癱瘓,這使得西涼軍在不多時便陷入了一片慌亂。
荊武卒借著這個大好的時機加快了攻勢,他們毫不留情地對西涼軍進行殘酷的屠殺,只因荊武卒此刻士氣如虹,戰意強的已是無以復加。
反觀西涼軍連失三名首領,士氣一落千丈不說,沒有了最高指揮的涼州軍士更是如同一盤散沙,各自行事,本來十分的戰斗力如今卻已經只剩下四五分了。
典韋等人在前陣的戰斗情況,負責壓后的劉琦也是清楚的很。
有前陣的荊武卒來向劉琦稟報前陣的戰況十分順利后,劉琦很坦然的點頭,滿意道:“告知典君,務必剿除賊寇,但速度也不需過快,穩扎穩打即可,還是那句話,不用著急結束戰斗,我只是不想看見西涼軍的活口。”
“謹唯!”
那荊武卒立時領命,拜別劉琦又再度趕向了前陣。
而劉琦見大事已定,則是率領麾下的貼身精銳,在附近的巷子中開始來回尋訪查探陰氏的這座塢堡。
目光所及之處,到處都是尸體,到處都是死人,每隔數十米的地方,就會看到有建筑物被大火吞噬燃燒,赤裸裸的一副人間慘劇。
劉琦大概轉了一會之后,不由感慨的搖了搖頭,翻身下馬來到了一處府宅門口的臺階前,一掀戰甲,隨后慢慢地坐下。
他認真的思慮了一會眼下的局勢,伸伸手將一名荊武卒侍衛招呼到了近前。
“府君,有何吩咐?”那荊武卒的士兵恭敬地問劉琦道。
劉琦再次伸手讓那名荊武卒靠近了一些,正色道:“傳吾將令,派三十名精騎前往周邊,查探一下還有哪些望族的塢堡目下正被西涼軍強攻……探查明白后,速速返回向我稟明。”
“謹唯!”
那荊州士卒領命之后,便轉身去安排此事了。
劉琦只是用雙手杵著下巴,靜靜地坐在原地,認真的思考著眼前的形勢。
不多時,卻見許沂大步流星的向著劉琦走來,他渾身浴血,臟污不堪,但神情卻顯得精神抖擻,并無絲毫的委頓與疲憊。
“稟報府君,那些在塢堡內行兇的亂軍,已是被我軍打散了!典君已經率兵去剿殺塢堡內的剩余賊眾,稍后便回,典君恐府君等的心急,特命屬下提前過來向府君稟明戰況,還請府君放心……我們定然做到不留一人。”
劉琦贊賞的向著許沂道:“甚好,汝只管與典君仔細剿殺塢內的亂軍,不可放過一人,我這邊爾等不需勞心,劉某人耐心有的是,你們只管做好你們該做的事便是了。”
許沂拱手道:“諾……府君,屬下還有一事需向君稟明。”
“何事?”
“末吏等人剛才殺西涼軍時,從對方的軍卒手中搶過了一個俘虜,是個孩子,大概也就是十歲,不過卻是身著華貴,看似并不普通,而且能夠被西涼軍這般特殊對待抓入其軍的,想來也必是有些原因,屬下不敢隱瞞,特來向府君稟報。”
劉琦只是略作沉吟之后,方道:“將那少年帶來。”
許沂領命去了,不多時便將一個臉上有凝固鮮血,且臉頰紅腫的少年帶到了劉琦的面前。
那少年嘴角流血,頭發凌亂,一看就知道應該是讓西涼軍給狠狠地虐過了,只是不知為何卻沒有殺死,反倒是特意留在了軍中看押。
那少年年紀雖然不大,但卻似頗有膽量,即使是在一眾兇悍的荊武卒包圍下,依舊是沒有什么怯懦之意,神態頗顯自若。
他被帶到劉琦面前時,只是有些疑惑地看著劉琦。
“汝是何人,為何被那些亂軍攜裹在軍中?”劉琦問道。
不曾想,那少年居然不答反問,奇道:“公又是何人?為何要向我問話?”
劉琦聞言笑了。
這孩子倒是有點意思。
“休得無禮!”
旁邊的許沂一臉陰沉道:“這一位乃是南陽郡守劉府君,率郡軍在此平亂,若非府君率至此,你的小命早就沒了,還不速速拜謝!”
那少年雖然不是軟蛋,但也不是那種蠻橫不講道理之人,看他的穿戴和舉止,很顯然是受過良好教育的。
聽到許沂替劉琦報了名號,又陳述了殺散西涼軍的事實,那少年急忙作揖,感激道:“白身小子李嚴拜見府君,多謝府君搭救之恩!”
劉琦的眼睛微微瞇起,道:“白身人李嚴……你是南陽郡李氏中人?”
“小子正是。”
“難怪,難怪……李氏一族,亦是南陽郡的高門大族,教育出來的孩子果然也與眾不同,只是你如何會在這里?這不是陰氏的塢堡嗎?”
李嚴一聽劉琦問到這,雙眸不由的有些發紅。
他的眼淚似乎要向下流淌,但還是倔強的忍住了。
劉琦見這少年的樣子,心中多少升起了一絲敬佩之情。
南陽李氏中人,且還名叫李嚴,而且年紀輕輕居然就能夠這般控制自己的情緒,想來或許就是那名在歷史上和諸葛亮同列為蜀漢輔臣的李嚴了。
身為降臣,且還是益州的外來士人,李嚴在歷史上卻可以作為東州士的代表成為和諸葛亮一字平肩的托孤之臣,自然是有其政治水平和能力的,絕對不同凡響。
劉備這個人在歷史上的軍事建樹雖然不是頂尖,但在政治手腕和識才辨人上,卻著實是首屈一指,不在曹操之下。
“李嚴,你為何會置身于陰氏塢堡,又為何會被西涼軍生擒而不死?”
李嚴咬了咬嘴唇,道:“回稟府君,我南陽李氏的塢堡主址在涅陽之地,家中前代人中,亦多有兩千石之高官,只是到了祖父輩時,近些年頗有落敗之勢,不復往日殊嶸,為圖展家業,故附庸于陰氏之門,族中歲入,每年也定期上繳于陰氏一部分,以為示好之意,前幾日,嚴君奉族中家公之命,持去年歲入財貨前來陰氏塢堡以為敬,陰氏家公留吾父子在塢堡內,亦多有款待……不想、不想今日那些不知從那里來的北方亂軍,居然攻破了塢堡,燒殺淫掠,無惡不作,陰氏家公與嚴君皆被亂賊害死,受害之前,嚴君將我藏于陰府地窖,囑咐我不得擅出……”
劉琦聽了,這才恍然而悟。
不過,實在不曾想到,這些在本郡的郡望豪門之間,彼此之間亦還會有每年上貢的套路。
門閥世家之間,也是秉承著大魚吃小魚的生存規律。
劉琦沖著李嚴招了招手,然后拍了拍自己身邊的臺階:“李嚴,過來坐。”
李嚴抿著嘴,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挪步到了劉琦的身邊,在他旁邊坐下。
許沂站在劉琦身旁,謹慎地盯著這個十歲的小兒娃,手中緊握刀柄,嚴防他有所動作。
“令尊既囑咐汝藏于地窖之內,那你為何又會落到那些亂兵的手中?”劉琦微笑著道。
李嚴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決絕之色,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吾父為保護我而橫遭兵難,我若一味潛身縮首,日后九泉之下,又有何臉面去見列祖列宗,今日縱然拼的一死,也勢必要刺殺賊首,也不愧為李氏子孫……可惜我本領稀松,不但殺不得賊,反倒是被他們生擒活捉了。”
劉琦恍然的點了點頭,道:“你這孩子,倒是頗有志氣。”
突然,卻見李嚴從臺階上站起身,對著劉琦長作一揖,道:“多謝府君,為我父親報了這血海深仇,我、我李嚴……今生無以為報,做牛做馬,亦不能報答府君!”
此時此刻,這個十歲的少年終于是控制不住,淚流滿面,雙膝跪地,向著替自己報仇雪恨的恩人長跪不起。
劉琦搖了搖頭,道:“我不過是無心插柳,你大可不必如此。”
“府君雖非特意為我報仇,但殺死李嚴仇人乃是事實,李嚴終身不忘府君大恩大德。”
說罷,他一個頭重重磕下。
劉琦長嘆口氣,轉頭對許沂道:“扶他起來。”
許沂走上前,連拉帶拽,竟然是硬生生的將李嚴從地上拉了起來。
看見在原地哭泣的李嚴,劉琦用雙手微微撐腿,站起身來,道:“袁術軍放火焚城,西涼軍乘火打劫,奸淫擄掠,整個宛城以及周邊諸縣,目下已是勢如水火,我雖為南陽郡守,卻不能保全治下子民,深以為恨……涅陽距離宛城不遠,你李家的基業,想來此刻恐也未必能夠保全……李嚴,你且為向導,我親自率兵,先去你李家的塢堡,若是看你李家塢堡被亂軍襲擊,我自當救之,若無人攻你李家塢堡,我再去別處救援便是。”
李嚴一聽這話,渾身一顫,他緊緊的抿著嘴,語氣激動的問劉琦道:“我李氏一族豈敢當府君這般厚意!”
劉琦淡淡一笑,道:“我這個人是個性情中人,你這孩子行事談吐,頗得我心,劉某愿意為你辦成這事。”
說罷,卻見劉琦吩咐許沂道:“許司馬,汝去通知典君,整備兵馬,準備出塢,由李嚴做向導,咱們先行出發去李氏塢堡救援。”
許沂雖然不明白劉琦為何會這樣做,但還是領命去了。
而李嚴則是對劉琦千恩萬謝,深感劉琦之德。
不多時,已經將塢堡內西涼兵盡誅的典韋匆匆忙忙地趕到了劉琦面前。
“府君,許沂適才與我說,府君要率兵去南陽李氏的塢堡相救?”
劉琦用右手的小指頭輕輕地揉了揉自己的眉毛,道:“不錯,汝速速整備兵馬,咱們火速出發。”
典韋不明所以地道:“府君為何突然這般積極的去救李氏塢堡中人?”
劉琦是什么人,典韋最清楚,他不可能會為了一個初次見面的少年而沖動。
他一定是有他的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