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很是隨意的看了盧夫人一眼,很快便恢復了鎮定,他隨意的撇了撇手,然后笑呵呵沖著盧夫人一點頭,便走進了正院。
蔡琰與盧夫人打完招呼之后,亦是轉身隨同劉琦進了郡署的院落中。
文聘很識趣的去忙別的事了,而留在院落中的人則是只剩下了劉琦和蔡琰。
蔡琰此時的表情和適才送走盧夫人的時候完全不同,顯得是一臉輕松,其狀態猶如一只快樂的小百靈鳥,走路時都是蹦蹦跳跳的,看著很開心的模樣。
劉琦不明白,這傻姑娘有什么可開心的。
和那姓盧的女人搭上關系,劉琦覺得有點是她的不幸。
平日里挺聰明一個姑娘,怎么關鍵時刻犯了糊涂?
少時,二人來到涼亭中,劉琦伸手請蔡琰坐下,蔡琰則是端莊在其對面而坐。
坐下之后,劉琦籌措了一下詞匯,然后方對蔡琰道:“蔡大家,你今日之舉,劉某感覺多少有些不妥。”
劉琦張口之后,蔡琰并無任何詫異。
她只是從旁邊的小案上端起了一個盛水的方尊,她一邊為劉琦斟水,一邊笑道:“早就知道府君會這么說了。”
蔡琰的表現似乎有些超出劉琦的想象……
不對吧,這不是她應該有的回復吧?
她不是應該回復:“府君,蔡琰哪里做的不妥,還請指教?”
劉琦輕輕地挑了挑眉,瞇起了眼睛。
卻見蔡琰只是將盛水的羽觴輕輕地推到了他的面前,道:“府君忙了一天了,喝些水解解渴吧。”
劉琦無奈地道:“有些事不說的明白些,喝什么都是苦的。”
蔡琰聞言先是一愣,接著掩嘴笑道:“想不到堂堂的劉府君,護君聯盟中的年輕俊杰,竟然也會耍小性子,還是對我這么一個女流之輩。”
劉琦一挑眉道:“我有么?”
“就琰兒看,不但是有,而且還很多。”
劉琦一聽頓時愣了——琰兒?
蔡琰一時嘴快,說完之后也是楞了一愣。
然后,便見她的臉頰瞬息間紅了,但接下來卻依舊沒有改口。
她輕咳一聲道:“劉府君所擔憂的,不過是盧氏乃天師教中的重要人物,可謂一言九鼎,同時她又是善于諂媚阿諛,精于世道之人,恐我經驗淺,為其所利用反不自知,是么?”
劉琦聽了這話,頗為詫然。
原來她能看的明白……而且還是明白的緊。
“說句實話,確實是……這盧夫人所經歷的風浪,要遠遠超越于你,甚至超越于我,可謂是天下一等一的老狐貍,這樣的人物我生怕你被她賣了,反而去替她數錢。”劉琦很是認真地道。
蔡琰卻一點都不著急:“既然盧氏有這般城府,府君恐琰兒被其利用了……那為何府君卻不限制她,反倒是任憑她能夠在南鄭城中自由來去?”
“這個么……”劉琦略微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應不應該和蔡琰談這么深。
卻聽蔡琰笑道:“因為府君知道,天師教和荊州之間,可以相輔相成,互相利用,只不過對于能不能拿住盧氏,沒有把握……其實盧氏對于府君,也是這種想法,不然她今日就不會找上門來。”
劉琦心中暗驚。
頓了頓,蔡琰又道:“那府君難道不覺得,琰兒與盧氏之間的交往,就不是相輔相成,彼此互相成就呢?而且有這一層關系在,今后府君和天師教之間,想來就會有過多的猜忌和隔閡了吧?”
劉琦手中的盞略微一晃,當中的水向外濺灑了出來。
蔡琰的這個人設,怎么跟他想象的有些不同呢?
不過劉琦很快釋然。
蔡邕身為當世大儒,飽讀萬冊經卷,其女更是見多識廣,又聰慧懂事。
聰明的人,不可能只是淡淡只是聰明那么簡單,那份心智和情商,也必然都是上佳的……不然就不可能算是聰明人。
聽蔡琰適才話中所言,她似乎是有想反利用盧夫人的意思?
劉琦抬頭上下打量著蔡琰,目光中頗多揣度。
蔡琰被劉琦瞅的有些羞澀,她臉色發紅的扭過頭去,不敢正視劉琦,道:“府君這么瞅著小女子干什么?”
“我只是沒想到,你居然也有這么多的心機。”劉琦微笑道。
蔡琰紅著臉嗔道:“這算是什么心機?小女子又不傻,那盧夫人過來找我,第一次見面便又是讖緯又是投緣的,擺明了就是故意跟琰兒攀關系,然后借著琰兒的門路使通于你,既然如此,我便不妨將計就計,主動與她做個結交,說不定還能反其道而行之,日后究竟是誰用了誰的門路,倒還不一定好說呢……若是府君和她,雙方能夠通過我從此各自安心,彼此一心成事,豈非一件天大的好事?何樂而不為?”
劉琦的身體輕輕向前探去,道:“可這盧夫人的人際關系非比尋常,而且據我手下的密探匯報,其日常似有些……”
蔡琰很是自然地道:“她日常如何,與琰兒又有何關系?只要琰兒能通過她那辦成事,便足夠了……至于那一聲義母,又無介紹之人,又無公證之者,閑暇時叫便喚她一聲,不想叫時便自不叫,于我個人又有何掛礙?相對而說,此事對盧氏又有何掛礙?她難道還真能當我是女兒不成?終歸不過是有了這么一個稱呼,兩方各不猜忌,彼此圖個安心而已。”
劉琦聞言,不由長長的出了口氣。
蔡琰的政治素養和情商,多少有些超乎自己的想象……
不過也難怪,蔡邕當初既然敢把她一個人從雒陽城中放出來,這個女兒對于蔡邕來說,想比也是相當不俗的。
這年頭,高層社會的名流女子,哪可能真正的存在真正的傻白甜?
能夠青史留名的女人,其真正的內涵絕不會僅僅只限于‘才女’兩字。
少時,便見劉琦微笑道:“昭姬,若你是一個男子,劉某一定會將你收于麾下,用以為臂助。”
蔡琰卻不服輸,她身子輕輕前探,認真道:“難道琰兒是一個女子,便不能做你的臂助了么?”
說罷,卻見她從涼亭中一直放置的一個小木箱中,拿出了簡牘,放在桌案上,道:“這些東西,難道就不是你的臂助幫你做出來的?”
劉琦先是一愣,接著伸手取過桌案上的那兩卷簡牘,展開來看,恍然道:“這不是《后漢書》和《漢記》的擬稿么?”
蔡琰微微笑道:“當然了,府君難道忘記了我這次專門來此是做什么的么?琰兒奉劉荊州之命,特來此處,與劉府君核定兩記的初文,然后再回返荊楚,加以改良,繼續深擬。”
劉琦恍然的拍著額頭,笑道:“正是正是,險些連這件要事都忘了……”
說罷,他抬頭看向蔡琰身后的那個小木箱,奇道:“就只有這么一點么?”
蔡琰掩嘴輕笑道:“想什么呢?小女子此來,可是帶了好幾車的簡牘來,這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其余的,都在郡署的內庫放著呢。”
“原來如此……”劉琦恍然地道,然后突然臉色一垮,嘆道:“這么多需要審閱的內容……難道都需要我一一過目?”
蔡琰認真地道:“依我看,本來是不用的,但劉荊州有令,讓我看著你,一定要你一字一句的看完。”
劉琦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
“這么多的內容,我得熬多少個通宵才能看完?”
蔡琰卻很是自然地道:“又不是你一個人看,琰兒奉劉荊州之命,監督于你……自然是咱們兩個人一起通宵熬夜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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