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都郡的地形,海拔,包括常住人口以及其所在的地理位置,都不適合作為一座城邦來進行發展。
這里河谷縱橫,雨量充沛,森林繁茂,而且還是涼州、關中、蜀地三處的交匯之所,可謂巴蜀咽喉,秦隴鎖匙。
在這樣的情況下,若是將武都郡所管轄的六縣當成經濟地域來發展,那純粹就是腦袋讓驢踢了。
劉琦的戰略,是將此處劃撥為‘棄郡’,然后在這里建立要塞兵營,鑄造能夠且屯且守的‘建設型兵團’,安置從涼州和關中南下遷移的黔首和異族。
當下,吳懿低頭沉思,而劉琦則是在一旁為他灌輸自己的想法。
“在荊南七郡,我和兄長劉磐整合漢人與荊蠻,專門施行軍屯;而在南陽郡和柴桑,我也一直是在整合我昔日降服的山越進行軍屯,這就是所謂的寓兵于農……夫定國之術,在于強兵足食,秦人以急農兼天下,孝武以屯田定西域,此先代之良式也。涼州雖然貧瘠,地處邊塞人口不多,卻也有羌人可用。”
吳懿摸著下巴,認真的思慮良久,道:“可這當中卻有一個弊端。”
“什么弊端?”
“涼州民風彪悍,特別是羌人久治不歸,就算是他們南遷至此,恐其亦不賓服。”
劉琦聽了很滿意。
吳懿能說出這番話,說明他確實用心思考了,值得夸贊。
劉琦伸手招呼吳懿近前,道:“吳兄,我既然已經說了這武都六縣,從現在起就要成為我們在西南屯田戍邊的第一線,既然是戍邊,那自然不能是什么人都能接受的,從涼州來的人,你要仔細甄別,擇選健壯與忠厚者留下助屯,其余的……大可遣返,不準入境。”
“遣返?”
吳懿不明白這波操作的深意:“武都本就貧瘠,有人戶入境乃是好事多磨,如何還拒而不納?”
“這里本來就是棄郡,我們要建立的是堡壘,又非城池,要那么多人作甚?羌人與我們,本就二心,屯邊初期要的人多了,反而掣肘,容易出亂子,況且物以稀為貴,你越是將他們擋在大門之外,他們反倒會越瘋狂的想要往武都鉆。”
吳懿若有所悟的道:“末吏明白了。”
劉琦伸手拍了拍吳懿的肩膀:“武都的事做好了,待日后有機會平定關中,子遠之功,當可計于表冊之首。”
其實這個武都郡守,劉琦也是琢磨了好久,最后才決定扶持吳懿上位。
吳懿在歷史上算是頗有些軍事才能,他在北伐時期曾大破費曜和郭淮,并在諸葛亮去世后總督漢中諸事。
當然,他能夠總督漢中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當時屬于國戚。
但以蜀主劉禪的角度,在諸多國戚中他還是選擇吳懿鎮守漢中,足見吳懿確實有一定的軍事才能,畢竟漢中是蜀漢的門戶,承擔著整個曹魏在關中的軍事壓力,不是一般人能夠擔當的。
現在將吳懿留在漢中開墾屯邊,建立‘武都郡生產建設兵團’倒也正合適。
武都郡的事處理好后,劉琦則是繼續引兵奔祁山而行。
祁山隴右東接秦川,依絲路古道、渭河一線相通,是連接武都與關中境內連接的重要地點。
諸葛亮歷史上的北伐之戰一直在強占祁山,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想將祁山建設成蜀漢的軍事補給點。
運糧的速度直接決定了戰爭的進度,蜀漢境內的道路實在是太過難走了,然祁山作為據點而言,其軍事地位其實并不重要,但由于從武都到祁山附近的上邽縣直線距離只有一百里,雖然道路綿延,卻可以讓軍糧源源不斷的從后方抵達前線……只是這段運輸的路途非常艱難。
劉琦這一次,打算仿效諸葛亮第一次北伐的方式,讓魏延,邢道榮,黃敘率兵出斜谷道,假裝北攻郿城,而他自己則是去往祁山。
相比于歷史上諸葛亮北伐時的壓力,劉琦自認為自己現在的壓力要遠遠小于蜀漢。
雖然董卓西涼軍的戰力非常強,但跟歷史上的曹魏政權相比,實在是差的太多了。
曹魏集團當時是可以調遣全國的兵卒,民夫,戰力,將領,人才,兵糧器械,全民在統一政權的指揮下對蜀國進行強力壓制。
可董卓眼下的總體實力,大概只是集中在關中東部地區,根本算不上一個完整的政權。
而且他內憂外患,朝臣不服他,百姓恐懼他,最多就是兵力強大,根本無法做到齊心對抗外敵。
且自打董卓入京,涼州本地的豪強與武裝勢力便開始滋生蔓延,他們勾結羌族,各自壯大勢力,各成氣候,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獨立性的軍團。
所以說,劉琦面對的是一個四分五裂的關中,而不似孔明一樣面對的是一個強大的全國性政權。
兵出祁山之后,劉琦召嚴顏、甘寧、雷遇、吳堀等降將來到了他面前。
“我在漢中時,曾令諸公在蜀地招攬兵馬,并進行操練,如今雖然時日尚短,但想來也應該稍有所成,如今我軍已經兵出祁山,正是諸位建功之時……我想先取漢陽郡首府冀縣,用以作為落腳之處,進而控制整個漢陽郡,再突隴西……今奪取冀縣,我想以諸位為前部,公等可愿?”
冀縣經過探查,并沒有多少人駐守,縣內兵勇數量,甚至抵不過周邊的山賊數量多。
讓嚴顏,甘寧等人率兵取冀縣,純粹是為了讓他們的蜀兵練練手,同時也是間接性的幫他們積累一些在軍中的資本而已。
嚴顏二話不說,當即領命,轉身出帥帳去點兵,其余蜀將亦是一樣。
唯有甘寧在原地待著沒動,任憑旁人出帳,他只是老身在在的待在原地不動。
劉琦看的出來,甘寧是有話要說。
“興霸有什么想法,直說便是。”劉琦微笑道。
甘寧抖擻精神,上前拱手道:“府君,咱們此番出兵,可是為了來奪取隴西諸郡,斷董卓后方,讓他首尾不能相顧的?”
劉琦點頭道:“正是如此。”
“那便是了。”甘寧急忙上前,低聲獻策:“涼州之地,地廣人稀,叛羌遍地,又有諸多賊寇,據末吏所知,自董卓離開后,郡國之兵在涼州并無多少勢力,反倒是各郡縣的豪強,憑借招攬羌民,擁兵自重,權柄極大,已成氣候。”
劉琦挑了挑眉頭,奇道:“興霸的意思是……?”
甘寧認真地道:“與其攻打隴西諸郡的城池,占據其地,反倒不如是糾結涼州各地的豪強,共反董卓,許之以利,糾結出一支聯軍,襲擾董卓后方,相比與占據郡縣相比,這般行事或許反倒是更能讓董卓驚懼!”
劉琦很是贊賞的看著甘寧,不斷額首。
甘寧看著雖然是放蕩不羈了一些,不過眼光卻還是有的。
好歹也是當過六百石蜀郡郡丞的人,看事情的眼光確實比較獨到。
“不過涼州之地,雖然擁兵的豪強眾多,但想來未必都會心甘情愿的聽從我們的號令吧?董卓畢竟也曾在西涼起家,威信和恩義,在這里還是有的。”
甘寧嘿然一笑,扭了扭跨上的鈴鐺,發出了叮鈴的聲響。
“所為恩威并用,剿撫并施,肯聯合的咱們招攬過來厚待之以壯軍心,不肯的末吏愿為前部,前往剿滅,以為震懾,不知府君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