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在涼州用強弩陣,出其不意地大敗徐榮和李傕之際,長安一方面也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
天子再一次被董卓給搶奪回來了。
王允、皇甫嵩等一眾護持著天子劉協倉惶的往東北而去,意圖與河東郡守王邑會和,徐圖后計。
但論及腳力,西涼軍乃是天下無敵,更兼董卓麾下的兵將最善晝夜奔襲!王允他們又如何跑得掉?
西涼軍并不著急,他們只是在長安整頓了一番之后,方才全軍出動,尋覓著天子等一眾的后方尾隨而去!
而董卓則是作為后援,緊跟呂布,郭汜之后。
王允等朝臣們此番攜眾奔北而走,已經是不寄期望于袁紹能夠率兵前來相助……但東郡郡守王邑一直以來都是忠直之臣,若是能夠得到王邑的接應,或許也有脫出升天的可能。
但很可惜,這位早年曾在劉寬門下學經的忠臣名士,在西涼軍最終追上王允等一眾的時候,竟也沒有出現。
西涼軍和并州軍是在深夜追上的王允與天子一眾的,這一場屠殺幾乎是響天徹地,震動曠野!
在漆黑的夜色中,西涼軍盡展他們的虎狼本色,兇猛的撕咬著眼前的獵物,但凡是能夠出現在他們眼簾前的活著的東西,他們一概不會放過。
到處都是血,到處都是肉,到處都是血腥與屠殺,簡直就是地獄一樣的場景。
朝臣,家眷,士兵,宦官,宮人,采女……不管是什么身份,只要是出現在西涼兵面前的人,西涼軍都不會留手,統統斬殺于面前。
但天幸此時天色一片黑暗,西涼軍的可視范圍有限,不能盡情的肆意屠殺。
同時,西涼軍和并州軍追上一眾朝臣的地方,竟然是該巧不巧的,臨近修建鄭國渠的涇河。
鄭國渠在涇陽縣西北五十里處的涇河北岸,西經涇水東往洛水,長三百余里,乃是在戰國末年由秦國穿鑿而成,用以灌溉關中平原。
此時正逢著雨季,河水暴漲泛濫,很多士兵和朝臣以及宮人間逃生無望,便紛紛跳入水中!
雖然這跳河之處的水勢頗大,又很是湍急,跳進去的人不管會水還是不回收,立刻便會被沖往下游,九死一生……但如此終歸還是有一線活命的希望。
若是留在岸上,便是必死的結局。
天子劉協雖然只有十歲,但也頗有豪氣,眼見逃脫不得,竟也打算跟著那些朝臣和宮女們往河水中去跳。
但天子的身份是何等重要,西涼軍最是清楚不過,早在追趕上朝臣與羽林軍的一剎那,西涼軍中的一眾人等便已經盯住了天子的車攆。
在劉協命人將車攆趕到涇水邊之前,便有一名英武的并州軍將領,指揮著一支大約有數百人的精卒,殺過重重疊疊的人群,來到了天子的車攆旁邊,將劉協等一眾控制了起來。
這支步兵極為善戰,他們手持長矛與盾牌,一路殺人如麻,動作極為迅速,且無一人折損。
很快,便見那支步兵將劉協的車攆給團團圍住,讓他的車攆無法動彈分毫。
劉協從車攆中站了出來,扭頭四下張望。
雖然他心中驚懼,但盡量還是讓自己表現出一副平靜的樣子,質問道:“爾等何人?如何敢阻擋朕的車攆!”
那支隊伍中,一名騎著高頭大馬的戰將來到車攆之前,翻身下馬,對著劉協行禮道:“臣都亭侯帳下高順,參見陛下!請陛下恕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禮!”
劉協沒曾聽過高順這個名字,盛怒之下,一張小臉變得有些脹紅。
“無名之輩,焉敢率兵阻攔朕?還不讓開!信不信朕治你死罪!”
高順臉色平靜,無喜無怒:“臣奉相國和都亭侯軍命,今夜在亂軍之中拼死也要保護陛下周全,陛下為了漢室江山計,還請勿要使性,安居于龍攆之中便是,臣誓死守護陛下!待臣等誅滅叛逆之后,陛下若要殺臣,臣絕無怨言。”
劉協長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心中自然知曉,一切都完了……自己終歸還是再度落回到了董卓的手中。
什么死罪不死罪的,都是場面話而已,如今他這個天子,還能殺的了誰?
一夜過后,太陽逐漸從東方升起起來,西涼軍開始在岸邊和水中,檢驗查看那些羽林軍、朝臣和他們的家眷,包括宮中內侍宦官采女等人的尸體。
郭汜在河床便親自帶人檢查死尸,命人將能那些夠認的出,并說得出姓名的重要人物統統記錄下來,準備回呈給董卓。
但很顯然,清點出來的重要人物的數量,與西涼軍想要誅殺的朝臣的名單是對不上的。
該死的人少了太多了。
郭汜心中略作籌謀,然后便派人找來了呂布。
“奉先,此番誅滅叛逆之臣,雖收獲頗豐,然卻還是有漏網之魚,便是那叛逆賊首王允的首級,也不在其中。”
呂布斜眼看了看不遠處,涇河中那密密麻麻的尸體,道:“想來應是倉促之下,跳入水中,淹死于涇河之內了吧……可惜人死了,尸體還要去喂江中魚蝦。”
郭汜道:“縱然有這種可能性,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如此方好在相國那里交差,奉先,此事怕是還得交給你來辦。”
呂布的眉頭緊皺:“郭將軍何意?”
“奉先,我意是讓你率兵,去下游查找王允等一眾的下落,務必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呂布聞言氣的直咬牙。
這等費力不討好的活計,為何偏偏要交給他做?
“郭將軍,布接到的相國軍令之中,可沒有一條是讓某沿河岸找人和死尸的!”
郭汜見呂布反駁,也不著急,只是笑道:“奉先大可不必急躁,都是為相國效命而已,何必如此矯情?”
呂布冷冷言道:“郭將軍不矯情,自己去便是了,何必找我?”
郭汜聞言火兒了:“呂布,某乃相國親命的大都護,此番征戰,一切事宜皆在于我,我今下令,汝焉敢不從?”
呂布冷厲地看著郭汜,面上毫無表情。
“某家不從,你又待怎地?”
郭汜冷笑著點頭道:“好,好!算你呂奉先有本事,我指使不動你,且待此間事了卻之后,咱們一同到相國面前請問個明白……”
二人正吵嚷之間,突見一騎絕塵而來,呼嘯著奔馳到了郭汜和呂布二人面前。
來人二人皆認得,是董卓身邊的貼身近侍。
那近侍走馬來到了二人面前,先是向馬上行禮,然后問道:“郭將軍,相國命在下詢問將軍,天子可曾救回?”
郭汜不敢怠慢:“陛下已救回,敬請相國放心。”
“好,既然天子已經救回,相國著諸位將軍火速撤兵……隨相國前往長安城!”
郭汜猶豫地道:“天子眼下雖然救回來了,叛逆的朝臣也被我等屠戮大半,只是又很多人乘著黑夜跳水而走,眼下不知是死是活,若是不加以追殺,恐為后患……”
那侍衛言道:“此時已經顧不得他們了,相國讓諸位將軍火速帶著天子,與相國會和。”
呂布在一旁聽的心中蹊蹺,遂問道:“相國急召我等回去,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那侍衛長吁了一口粗氣,頗為憤恨地言道:“昨夜諸為將軍北上追天子,殺叛逆……長安空虛,竟然是被陳國的軍隊乘亂襲取了!”
“陳國軍隊襲取長安?”呂布詫異地看向郭汜,卻見郭汜也是面露驚愕的看向他。
“那陳王只剩下半條命了,還不趕緊回雒陽去,打長安作甚?他守的住么?”
侍衛言道:“具體的情況目下不清楚,相國只是急召諸位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