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對待張松這種人的方法并沒有多難,其實只要抓住他心理的特點就好了。
劉琦在前世的時候,曾經在課外時間主攻過心理學,他知道張松這種人在一定程度而言,屬于自小心中受過創傷的類型,在有創傷的情況下,產生了過度的防御反應。
這樣的人,是急需認可的。
但并不是什么樣的認可他都會接受,因為這樣的人心思敏感,你需要讓他感覺到你是真的欣賞他這個人,佩服他的才學就是了。
所以,劉琦事先給婁發等人稍稍做戲,給張松一個機會表現他默寫的才能,然后才表現出對他的重視。
張松進了后堂,劉琦又派人將劉曄和徐庶召了過來。
然后,四個人坐在一起,開始總論古今經文。
之所以沒有滿寵,是因為他的性格太過耿直,說話有的時候不會顧及人面子,對于張松這樣的人來說,還是不要讓滿寵跟他接觸得太多,萬一姓滿的哪句話沒有說好,懟得張松肺管子著火,那就有些不妙了。
讓劉琦感到意外的是,張松竟然是古文經派學子,這可算是落到了他們的手里了。
要知道,荊州目下對于今古兩派之學,側重的就是沒有參雜太多個人意見的古文經學,荊州學派在古文經學中的地位,放眼整個大漢朝,幾可排列于三甲之內。
劉琦在這個氛圍內,對于古文經學的東西和知識點,自然也比一般經學之人要通透許多。
四個人詳談了許久,劉曄和劉琦等人一邊與張松論經,一邊不著痕跡地在無形中夸獎著他,而且這份夸獎并不濃重,只是偶爾會提上一句。
贊美一個人,也是需要講究的,夸贊的太重了,會顯得太假。
真正的聰明人,任憑誰被一個勁的拍馬屁,時間長了都覺得那是假話,只要適當的贊美,畫龍點睛式的認可,才會真正讓人感到心中舒適。
談過了少許之后,張松對于在場的幾個人已經有了不錯的印象。
但若是真想讓他如婁發所言的徹底地傾心于劉琦,只怕是沒有那么容易的。
而且就劉琦看來,僅僅只是靠贊美來刷新張松的好感,還著實不夠,沒有切實的利益,張松不會輕易松口。
雖然他歷史上確實為劉備當了益州的叛徒,但那也是需要長時間的考察和在心中反復揣摩衡量的。
這個天下,沒有一個人是憑你三兩句夸贊就會被改造成臥底的,大家都不傻。
你得讓人家看到人生的希望。
論完經后,乘著興致好,劉琦命人布置宴席,請張松共食。
他沒有擺下大宴,也沒有讓很多人陪宴,只是劉琦、徐庶、劉曄與張松四人擺席,席間的菜品也相對簡單,并不奢華,頗顯樸素。
大部分都是素食,肉食只有羊肉,但是這羊肉的分配,就非常有講究了。
古代人所吃的肉和現代人不同,肥肉較少,因為沒有飼料催肥,基本都是靠散養,牲口吃的糧食也不精細,所以后世人在餐桌上相對較為厭惡的肥肉,在古代人看來,都是上佳之品。
今日宴席中最粉嫩的羊肉,毫無疑問自然是分給了張松。
余下的嫩肉,僅次于張松的那兩份則是分給了徐庶和劉曄,而劉琦本人則是吃了最少的一份,且肉的部位和鮮嫩程度,都遠不如另外三人的。
張松見此情形,心下不由大為詫異。
自己是客人,倒也就罷了,問題那劉子揚和徐元直都是劉琦屬下,為何也會吃得比他要好。
而且觀他們三人的表情,似乎并不以為意。
難道說,這劉伯瑜平日里就是這般做的?
“永年先生?永年先生?!”
張松從自己的沉思中回過神來,他抬起頭,順著聲音望去,是劉琦在問他話。
“先生有心事?”
“沒有,沒有。”張松急忙擺了擺手道。
劉琦舉起酒爵,示意性的與張松對飲一盞,后道:“我大概能夠猜到先生的心思……先生所憂慮者,不過就是兩軍的戰事而已,不過先生雖然代表劉季玉前來與我和談,但恐劉琦不能答應先生。”
這是今日張松見了劉琦之后,劉琦第一次向他鄭重地表明自己的態度。
張松疑惑地道:“張某還未曾向君侯說明我方條件,君侯為何拒絕?”
劉琦正色肅容道:“我不答應自然是有我的想法,先生若是想知道劉某拒絕和談的理由……明日一早,我當和元直、子揚去江州南郊一趟,先生不妨隨我同去,便知端倪。”
張松見劉琦說的神秘,心中倒也是升起了幾分興趣,他不再多問,只是舉爵給劉琦敬酒。
整個宴席之中,關于兩方和談的事,只有這么短短的幾句,其余的時間,四個人也不過是笑談風月與無關于軍政的瑣事。
酒宴罷了,劉琦安排徐庶送張松去驛館,行至府外的時候,張松突然開口問徐庶道:“劉鎮西不喜食羊肉否?”
徐庶今日也喝得有些多,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奇道:“誰說的?劉鎮西平日里最喜食魚,其次便是喜食羊肉了。”
張松皺起了眉頭,道:“既然如此,適才宴席之上的羊肉,劉鎮西席上的羊肉為何那般的少?”
徐庶聞言不由啞然失笑。
“張君非荊州人,不知君侯習慣,君侯并非是不喜食羊,而是有意謙讓,我初至君侯帳下時,也不明白,只是君侯執意如此,一來二去,就習慣君侯的脾氣秉性了。”
“劉君侯是何秉性?”
“君侯雖為人謙和善讓,但并非對人人都如此,君侯只敬有本事的人,與尋常手下飲宴,君侯食肉從不謙虛,都是吃最好的一份,但與有本領的人,或者說是為君侯所敬佩認可之人,那君侯不論做什么,都以所敬之人為先。”
言罷,卻見徐庶伸手拍了拍張松的肩膀,道:“張君之能亦為君侯所敬,故今日席間最好的肉,則是在張君鼎中,這可與張君是不是劉季玉的使者無關。”
張松聞言,不由陷入了沉思。
第二日一早,劉琦等人帶著張松、徐庶、劉曄等人前往南郊。
此時正值開墾季節,雖然有些晚了,卻也不耽誤農忙,荊州軍的將士們在各部軍尉的指揮下,協助江州本地的齊民黔首,開墾荒田,整個南郊的田地中,不論軍馬都在按規矩開墾田地,大有一副欣欣向榮之景。
江州的郊區地形復雜,山地較多,劉琦這一段時間派人仔細勘察,在南郊一帶選出了降水量豐富,可以依山開墾的梯田,同時他在地勢較高的地方搭造水車,用以汲引灌溉,如此一來甚是便利。
西南地區丘陵地勢較多,不可能像是在荊州一樣,施行大面積的種植,若是要保證農耕的產量,就要擇選適合的地址,依照不同的地形和雨量開墾梯田,并活用水車。
水車相傳是在劉宏當政時期,由十常侍畢嵐發明制造,但這個說法并不是為人認可,以十常侍當時的身份和地位,畢嵐應該是沒有時間研究這種東西,想來是他麾下的智囊團中人所創,然后將此功歸于畢嵐。
時至如今,由于信息和技術滯后,再加上戰爭頻繁,水車只是在部分的郡縣用以輔助農耕,并不能全面普及。
但是這一次,劉琦入蜀之后,在江州進行試點,將這些有利于蜀中農業發展的工具,統統帶進了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