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時,帳內諸將與劉琦商議完事之后,便都下去休息了,劉琦單獨留下了張允,說是有一些事要安排給他。
“讓衛士署的人,將我從漢中調糧種給關中諸縣百姓的事情,在左馮翎和右扶風廣為傳播,不論用什么樣的方法,都要盡量夸大,一定是弄的人盡皆知,知道么?”劉琦很是鄭重的吩咐張允。
張允先前已經咨詢過賈詡了,此刻自然已經明白了劉琦的心意。
他忙道:“君侯放心,這事末將知道該怎么辦……這事一分我讓人夸成兩分,兩分我讓人夸成十分,總之定要借此事給君侯揚名,這事咱衛士署辦了不止一次兩次了,經驗多的很。”
劉琦贊賞地點了點頭,道:“兄長這些年來久經歷練,不論是見識還是機謀,都長進了不少。”
張允笑呵呵地道:“多謝君侯夸贊。”
隨后,張允又問劉琦道:“伯瑜,我有一事不明,如今韓遂敗亡,馬騰受了重傷,西涼叛軍折損大半,長安那邊目下還在僵持階段,倒是不著急去救,咱們眼下若是下定決心,滅了以馬騰為首的其他涼州豪強,并非不可能,為何特意要招降他們,難道不怕他們日后復反?”
劉琦站起身,走到了帥帳中懸掛的輿圖前,用手指向西涼諸郡。
“兄長,涼州地處邊塞,地廣人稀,地域廣大,一州之地足可抵的上中原三州之土,而且遍地羌人,我若是能夠據有涼州,便有了上等的兵源和戰馬,利大……但此地的地域實在是太廣了,羌人也實在太多,不歸王化的人也太多,你說我能分出多少兵馬管理此處?若是僅靠我荊州人治理,我估計我最少要在這里放五萬大軍……五萬大軍啊,幾乎等于我手下可動用之兵的一半!”
張允也不是愚鈍之人,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劉琦的用意。
“君侯是想用涼州人治理涼州人。”
劉琦點頭道:“治理涼州不是一件小事,我要想治好涼州,就要用荊州重臣去駕馭涼州人治理涼州的羌胡,眼下閻行無疑是一個最好的選擇,但若是光用閻行一人治理涼州,難免會令他一家獨大,容易種下禍根,所以我還是要給他在涼州設立幾個對手作為牽制。”
張允一下子就明白。
他贊嘆的沖著劉琦道:“君侯真是高瞻遠矚……這馬騰以及涼州軍閥,毫無疑問就是最好的選擇!”
“韓遂如今等同死于閻行之手,此事若是被馬騰等人知曉,他們的心中必然忌憚閻行的為人,屆時讓他們同時輔佐我所立的涼州刺史同管涼州,則馬、閻等人必無法同心,屆時我荊州之人左右逢源,居中制衡,則可盡用他們治理涼州,同時還可讓他們投鼠忌器,不敢輕易造反。”
張允恍然而悟:“只是那馬騰亦非尋常之人,經驗老道,若要用之,還需謹慎,一個不好反而栽于其手……末將有一法,可保馬家不反君侯。”
“何法?”
“末將以為,馬騰老而彌堅,又久在邊塞,威望甚隆,不可用之,不如召入荊州,用以為人質,然后用他幾個兒子在涼州供君侯驅馳。”
劉琦聞言笑了。
他搖了搖頭:“不行。”
“為何?”
“我寧可召他幾個兒子到荊州,然后讓馬騰在涼州邊境替我看門護院,也絕不將他那幾個兒子外放掌權。”
張允聞言疑惑道:“這是為何?”
劉琦暗嘆口氣,心道:因為歷史上有前車之鑒啊。
馬超那個沒良心的,不顧他爹在京中為人質,反叛曹操,間接害死其父……若是讓這種野心勃勃之輩在涼州掌權,他以后可就有事干了。
沉默了片刻,卻聽劉琦道:“因為這天下,多有放棄父母的兒女,少有會放棄子女的爹娘。”
張允聞言愣住了。
這算是哪門子的至理?
不過既然是劉琦認為對的事,張允自然也不會去特意跟他犟。
“對了,伯瑜,你適才給閻行看的縑帛,里面寫的是什么?”
“舉薦他為涼州牧的奏疏。”
張允咧了咧嘴:“你還真打算舉薦他為涼州牧?”
“當然了,左右朝廷也不會答應,為什么不做個順水人情?”
“你如何會斷定朝廷不會答應?”
“王允怎么可能會看我所立的人憑空做大?再說了,閻行乃邊郡不通法度的叛軍,對于朝廷政策不多研習,別的不說,王允光是拋出三互法,就能斷了他當涼州牧的通路。”
頓了頓,劉琦又道:“這天下的禍亂之根,便是在州牧的職位上,王允心知肚明,若非不到迫不得已,他是絕不會輕易新設州牧的……閻行癡心妄想,我陪他玩玩又能如何?”
“那治理涼州的人,伯瑜你可斟酌好了么?”
劉琦緩緩地伸出了一根手指,道:“有一個人選,定能不負我望。”
又過了幾日,法正和徐庶奉命前來軍前效力,劉琦隨即找法正私下單聊。
“君侯讓我坐涼州刺史?”
聽了劉琦的想法后,法正很是驚詫。
劉琦點了點頭,道:“你雖不是涼州人,但卻是扶風郡人士,對西州風土也算多有了解,涼州荒蠻之地,羌人屢叛,不能光用兵平之,但若是一味懷柔,也會助長他們的氣焰,非得有高瞻遠矚,智謀卓絕之士方能擔此重任。”
法正聞言沉默了。
劉琦說的不錯,若是論及智謀,能力,包括出身……在他麾下的眾人中,確實屬自己最為合適。
“唉,不瞞君侯,這可不是一件好差事啊。”法正苦笑著道。
劉琦嘆道:“我也知道這涼州刺史不好當,但我便關麾下諸人,唯有你智計無雙,又出身西州,可擔此大任……你放心,只要你幫我治理好涼州,不用多久,我定會調你回中軍……孝直,算我劉琦誠意請你相助,如何?”
“不敢,不敢。”
“你有什么要求,盡管提!”
法正沉吟了一會,道:“我雖是扶風郡人,但扶風畢竟只是離涼州近,而非涼州本土,我要治理涼州,還需有人相助。”
“你想要誰?”
“孟達與我乃是同鄉,亦是西州人士,末吏請他與我一同前往。”
“可以,我拜他為都尉,率兵同你前往。”
“不不,孟達不可為都尉,當更委以重任,都尉之職,正心中已有人選。”
“哦?”劉琦微笑道:“你想如何在涼州布局?”
法正認真地道:“涼州地域廣大,有十郡之地,其中金城郡乃是馬騰和韓遂的老巢,此地雖出強兵,實力雄厚,但我不能居之,畢竟馬韓在那里的底蘊雄厚,我若前往,恐日久為其制之……武都郡最為偏僻窮困,但卻距離漢中地緣最近,乃是涼州通往漢中的畢竟之地,如今有吳懿坐鎮,而武都郡往西乃是隴西郡,董卓當年在此地起家,我想定治所于隴西,以此為根基治理涼州……將隴西和吳懿治理的武都連成一線,在涼州南部建立自己的基業,以此為根基,收攬羌族之心,逐步擴大聲勢……另請孟達為漢陽郡守,坐鎮冀城,那冀城乃是從涼州前往關中的必經之路,實乃戰略要地……至于金城,讓閻行和馬騰回去在那里互相打吧,我們坐鎮在涼州東南,坐觀他們在西北互咬,咬的越兇,則涼州便于我而言,掌握的越是牢固。”
劉琦沒想到法正在這么短的時間,就想到如何在涼州布局,心中很是欣慰。
“但我想,你身邊還是需要一位猛將,作為左膀右臂。”
法正微笑道:“若是君侯愿意割愛,便將龐德做都尉,隨我去涼州,畢竟他可是涼州南安郡本地出身,為人又頗忠義,可堪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