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袁譚的問話,劉琦緩緩地轉過身來,一臉鄭重地看著對方。
“袁公子,朕到中牟縣來,自然是為了國家大事,至于是什么國家大事,朕好像沒有必要對你細細說明吧?”
袁譚心下暗自嘆息。
其實,他適才還有一種錯覺,劉琦似乎是專門為了他而來中牟縣的呢。
“至于朕為何在來中牟縣后要與你相見……其實也沒什么特殊原因,畢竟你馬上就要到雒陽為人質了,且你還是袁紹的長子,朕想要看看,與朕在這個天下分庭抗禮的袁家嫡子,究竟是個什么水平,僅此而已。”
袁譚恍然地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
“袁公子,不得不說,你倒是令朕,刮目相看了。”
扔下這一句話之后,劉琦隨即引著眾人向后方撤去。
劉琮緊忙跟上了劉琦。
“陛下。”
劉琦轉頭笑看著他:“這種場合,叫什么陛下?你我還是不是兄弟?”
劉琮猶豫了一下,遂道:“皇兄。”
“就是這般才對。”
“皇兄遠道而來,就是為了和袁譚比試一下射獵之技,而且還故意輸給他?”
“正是。”
“為什么?”劉琮不解地道:“皇兄難道不是想收服袁譚為己用么?挑撥他與其弟袁尚的關系,讓他兄弟回去相爭,為何如此行事?說實話,今日此舉,未免讓袁譚小覷了皇兄。”
劉琦站住了腳步,轉頭看向遠方。
一陣暖風吹過,惹的山林中的枝葉簌簌抖動,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風吹打在一眾人的臉上,讓人感覺格外的舒服。
“既然我們要利用袁譚,那我們根本不可能瞞得住他,而且袁譚也根本不會誠心實意的和我們合作,我們兩方的利益永遠是有沖突的,朕再是善待袁譚,用重利拉攏于他,他也不會誠心與我們合作。”
“既然如此,反倒是不如用陽謀。”
“陽謀?”劉琮有些不解地看著劉琦:“皇兄口中的陽謀為和?”
“其實,想要利用袁家兄弟的人,不止是朕,曹操也想,只不過與我們相比,曹操更能夠得到了袁譚的信任,因為他們畢竟是同一陣線的,而且朕的想法,曹操也定然能夠揣摩的通透……如此,我們也就沒必要藏著掖著,朕的想法是,與袁譚開誠布公的合作,同時直接戳開曹操的詭計……今后的路如何走,讓袁譚自己去選,咱們不強求他。”
劉琮若有所思。
劉琦笑道:“現在,不是朕要利用袁譚……而是調過來,給袁譚一個機會,讓他覺得,朕其實也是可以利用的!”
劉琮恍然地點了點頭。
“二弟,你去了鄴城之后,不要與任何人來往,也不要與旁人過多接觸,什么事都要裝糊涂,裝不知道……別人若是問你關于雒陽的具體情況,你也需做到一問三不知,堅持一段時間,待為兄和袁譚達成協議之后,自然會用他換你回去的。”
劉琮用力地點了點頭,道:“皇兄放心,弟一定謹慎小心。”
又過了三日之后,南北兩方勢力關于議和的條件全部談妥,雙方各自撤兵,劃定疆界,返回轄境休養生息。
至于人質,雙方也在中牟縣進行了交換。
劉琮前往鄴城,而袁譚則是隨同大隊人馬去了雒陽。
輸給袁譚的賭注,劉琦在比賽的第二日,就派人送交給了袁譚。
不過從那之后,劉琦就一直再也沒有見過此人。
直到返回雒陽之后,由徐庶負責給袁譚安排了府邸,讓他居住。
袁劉雙方相安無事,各自開始休養生息。
在這段日子里,雖然衣食不缺,但袁譚在雒陽城的日子,卻過的并不舒服。
雒陽朝廷中的公卿們雖然都敬著他,對他和顏悅色,無人將他當人質一般看……但袁譚能夠感覺的到,這些人的臉上仿佛都帶了一層面具,將他們的真實面貌遮擋的嚴絲合縫,讓人無法猜透他們心中的想法。
而且,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袁譚在雒陽城中,關于河北的訊息全都中斷了。
沒有人告訴他袁紹現在怎么樣了,也沒有人告訴他,議和之后河北目下的局勢,更沒人告訴他,他何時可以返回河北。
雒陽城的娛樂生活很豐富,各種紈绔子弟在雒陽城周圍賽馬走犬,城中也有著形形色色的酒舍,賭場,妓/館……總之,想玩什么有什么,這里什么都不缺。
但袁譚不想玩,他想干的是大事業。
就這么在雒陽渾渾噩噩的待了一個月之后,終于,雒陽北宮的宦官登門造訪,向袁譚宣旨——陛下召見。
袁譚收拾完畢,隨著宦官入了皇宮,在正殿再次見到了劉琦。
此時的劉琦,已經不再是當初見他時的穿著打扮,而是一身皇服加身。
他坐于高位,正襟危坐,面色冰冷地看著下方。
而大殿兩側,武士林立,殺氣騰騰,讓人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若是袁譚原先從未見過劉琦,此時此刻,他心中或許會驚懼的無以復加,會被劉琦的氣勢和威嚴所震懾。
但是現在,不知為何……雖然袁譚心中也很緊張,但他并不覺得自己很害怕劉琦。
至于是什么原因,他說不出來,反正他就是不太怕。
或許,是他贏過劉琦的緣故吧。
若是沒有上次的射獵比試,面對大漢南境的帝王,面對傳說中的霸主,能征善戰的常勝統帥,連敗董卓袁紹曹操呂布的梟雄人物,袁譚心中一定會自然而然的產生落差,覺得自己與對方相差甚遠。
但是現在,劉琦依舊是那個天下聞名的雄主,但袁譚卻覺得,他并不是不可戰勝。
自己已經勝過他一次了,雖然只是一次小小的射獵,但也是贏過。
一次和0次,天差地別。
“袁公子在雒陽待的,可還習慣?”劉琦一臉威嚴的看著他。
袁譚并沒有回避劉琦的目光:“回陛下,袁某在此待的很是習慣。”
劉琦站起身,從臺階上邁步而下,緩緩地走到了袁譚的面前。
他使勁的瞪視著袁譚,而袁譚也毫不畏懼的瞪視著他。
“說實話,朕真的不是很喜歡你,你如今不過是朕的一個人質而已,但你卻絲毫沒有人質該有的樣子……袁公子,你是不是覺得,朕不敢殺了你?”
袁譚哈哈大笑,仰頭傲然道:“陛下昔日曾敗于我手,此番殺人,莫不是想滅口,以堵天下悠悠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