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間,開學的季節就到了。
小十月再也不是那個懼上學的小屁孩了,如今也成為了一位佩戴紅領巾的二年級小學生。
這次也不催也未拉,到了開學,家里負責交好全部學雜費,轉天兒,他自己就背著書包去上學。
這都是源自他已經把暑假作業做好了,要是沒做好,指不定是要鬧出什么幺蛾子。
小十月一上學,家里一下子就顯得清靜了許多。
只小丫頭一個人鬧,也不是那么煩人。
不過,作為爺爺奶奶的駱少逸和蘇桂蘭兩口子,還是不怎么放心。
小十月前腳出門,老兩口后腳就跟了出去。
接著就是朱霖拉著小丫頭、何姐……
駱濤是沒那個心去盯著他上課,在育兒這方面,他還是頗有心得,也知道兒女總有長大的時候,不能老是慣著他們,這得從小就要培養他們獨立生活。
再加上我國特有家庭教育,這男孩子就更應該吃苦受累。
男人就要時刻做好為家人遮風擋雨的準備。
回到書房,駱濤就把昨兒老張頭和慎之整理出來的硬木家具,用毛筆以正楷字正兒八經的謄抄在《駱氏寶珍存目》。
《駱氏寶珍存目》就是駱濤給自己收藏的古董字畫,類似檔案取的書名。
書名頗有點氣度不凡,直接用自家的姓氏,這可是少見。
此書主要藏品分為五類:書畫,家具,瓷器,玉、金銀銅器,雜項(竹木牙角錢幣等)。
現在已經收錄了藏品三千余件。
這些年駱濤毛筆字的功力也是大漲,雖不能跟當代那些大家相媲美,但還是可以聊以。
小楷極考驗執筆者的心境,當駱濤落筆第一個字的時候就需要全身心投入進去,不敢有絲毫分心。
這要是寫錯了一個字,按駱濤力求完美的性格,這不得還要重新抄錄一遍。
駱濤就是如此高度緊張,忙碌了兩天,終于把家具類上千件藏品收錄完畢。
小十月現在也不需要人接人送了,一家子便又開始各忙各的事情。
朱霖去上她的課,現在是一邊學習英文,一邊學習服裝設計,還要兼顧著基金會,忙的真可謂不可開交。
家里的一家之主兒現在還是往常一樣,家,書店,舊貨市場,蘭園。
不過現在又多了一條隔天接送蘇桂蘭。
前不久,徐樂媳婦鄒敏檢查出懷孕,全家人聽了都特別高興,老太太更是自告奮勇的去照顧她。
駱家所有人是真不拿徐樂當外人看,老兩口也是特別樂意有徐樂這么一個義子。
現在這可以說是半個兒媳婦的鄒敏懷孕,蘇桂蘭怎么也的拿出一個當婆婆的樣兒。
至于為什么不把鄒敏接到百花小院來,這也是為了照顧一同負責照顧鄒敏的徐樂的丈母娘。
徐樂丈母娘早就退休在家,這聽說閨女懷孕,又知道徐樂的家庭情況,怎么可能不親自來照顧。
綜合考慮還是都在徐樂兩口子現住的小院照顧孕婦,即方便又不讓大家覺得尷尬。
駱濤和朱霖也去看望過幾次,不過,才懷孕三四個月,這時候也不什么癥狀。
一家人也不需要勤去,但這也攔不住愛操心的老娘蘇桂蘭。
想想自小丫頭會走路之后,這一年多大她在家是沒什么事可做。
老年人就是閑不住,越閑她渾身就越不得勁兒。
這下好了,有事做了,她能不勤快嗎?
原本家里的三人婦女茶話會,也漸漸搬到了徐樂那兒,重新組合成一個四人婦女茶話會。
聽說熱鬧非凡,徐樂天天往外跑。
就這事兒,駱濤沒少批評徐樂沒耐心,意志不堅定。
“嚯,今兒又淘到什么寶貝了。”
見兩天沒見到面的慎之,駱濤不由出言打趣他。
自從上次跟駱濤去幾次早市,這小子就覺得翅膀硬了,之后他就自己偷偷去了不少次。
也淘回來不少“寶貝”,不是上周就是上上周。
他現在的實戰經驗雖說還很稚嫩,但眼光還是有的,為什么還屢屢買到上周才出的文創作品,吃虧就吃在不通人情世故,把所有人都想的太好。
不知道古董行也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領域。
古董行真可謂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前腳買的是真的,后腳就有可能是假的。
特別是遇到不懂行的雛兒,只要是入了那群人的眼,倒大霉了。
要是不宰上幾刀,都對不起祖師爺。
半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這句話可不是說說的。
就是駱濤跟他們打交道,也要多幾副心眼,不然也會著了他們的道。
慎之雖然跟著駱濤也學習了不少行話,但這也就是一塊敲門磚,讓行里人知道你是懂規矩的。
但他一臉稚嫩未脫,書生氣十足。
老油條只要同他打過兩次交道,就知道他是半桶水,這種人那是可宰又可以不宰,全看舉刀人的心情。
起初他是買了不少工藝品,但經過駱濤的幾次提點,他再去就沉穩了許多,后面也買了不少件可以把玩的物件。
“老師說笑了,今兒一早淘了一個洗子,您給看看。”
慎之在京也待了一年,加上長期跟京城人打交道,口音也慢慢有了點京片子味。
恭敬的從包里拿出用油紙包裹嚴實他嘴里說的洗子。
當駱濤看到真容,就是一洗子。
駱濤把玩看了一遍,又放回桌子。
沒出言給出自己的判斷,心有考校之意便問道:“你對這東西怎么看?”
他知道這是老師對自己的一個小小的考校。
便把之前知道的說了出來,“觀器型、色釉、手法和燒造……應該是清晚期光緒前,景德鎮地區燒造出來民窯仿永樂青花三足洗。”
由于沒落款。
駱濤抬頭看了他一眼,心道:“這小子沒偷懶進步很快啊!”
但還是不是特別滿意,“你說的那些,是個行里人都知道,還是說點別的吧?”
慎之聞言先是一愣,隨就明白了駱濤意思,拿起洗子就認真檢查了幾遍。
看一遍,眉頭肉就擁擠一點,看了好幾遍也沒發現不妥。
“老師,這洗子沒什么毛病啊?”
駱濤手指了一下他,“好好看看那三個足底,有什么不一樣。”
經過駱濤的提點,在他認真檢查一遍好,也發現了不一樣。
情緒激動,聲音略顯高亢:“老師,這足底是后補的!”
“那么大聲干什么?我又不耳聾。”
他連忙歉了一禮,再道:“這修補技術也太巧奪天工了,我看了那么多遍都沒發現。”
反復看著。
“就這兒就巧奪天工了,瞧你沒見識的樣子。沒事兒就去故宮里的修復室轉轉,看看什么叫巧奪天工,什么叫修復。
別一天就埋頭在屋子里看那幾本書。”
慎之被說的也不敢反駁,老師說什么就是什么?明知道自己是不喜歡埋頭書屋的,但為了完成老師交代的任務,還是要忍受些許寂寞的。
包括現在悠悠的淡傷。
駱濤見自己的威風耍的差不多,也就來點干貨,然后下課,“以后啊!一點要注意常人不太注意的點,千里之堤,潰于蟻穴,不是所有的瓷器都是鈞瓷,得一片足以。
越完美的東西越是有問題。”
又指了指那洗子,“殘缺有時候也是一種美,東西拿回權當你的座右銘了,警鐘長鳴。”
師徒倆兒又聊了一會天兒,他才興高采烈提著包離開。
大學開學都比中小學晚一點兒,這之后他又將投入繁雜的學習中去。
瓊省籌備組成立。
蘭亭集團在鹿城的酒店和度假村旅游項目也已經上馬。
預計后年也就是1989年初,完成建設,面向公眾。
那邊有陳玄風親自督導,駱濤隔段時間看一下發來的工作進程,也不需要操那么多的心。
每天都在文物海洋里蕩漾的駱濤,也還是被一些俗事擾了雅興。
西昌昨兒接待了幾位浙省的來客。
這里面有一位,還是非常有份量的,駱濤不得不親自去接待一下。
萬象的總經理魯蕭山,這位在我國改革開放是一位十足的風云人物。
他揚名立萬的時候,后世那些富豪還沒下海呢。
他的一生可謂傳奇,任風浪翻騰,他都能穩坐釣魚臺。
今年三月更是獲得了中國企業管理協會頒給他的“金馬獎”,你們沒聽錯,我也沒說錯,就是“金馬獎”。
七月更是得了“中國十佳農民企業家”稱號。
這些榮譽都是駱濤羨慕不來的。
他的突然到訪,再加上昨兒駱濤也沒能親自去參加他們的接風宴,多少還是有點忐忑。
“樂子,你說今兒我穿這身怎么樣?”
“可以,比以往都講究了許多。”徐樂認真開著車。
話剛出口,就覺得不對,回頭快速瞜坐在后座的駱濤一眼。
“不是哥,今兒見誰啊?”
駱濤今兒這風格一點都不像平時他認識的哥。
“大人物,好好開你的車,到了就知道了。”
駱濤整理著衣服,讓自己更加得體些。
提前到了位于西山的酒廠,等待見魯蕭山一行。
九點左右,等來了他們。
眾人相見,陪同的侯明趕緊給介紹,“魯經理,這位就是我們西昌的董事長駱濤同志。”
現在內地還不流行老板董事長的叫法,但同志一詞人人都可以稱呼。
雖然兩人從來沒見過面,說實在也不需要介紹,大家都是業界的名人,只要看報就不可能不知道彼此。
“魯經理您好啊,昨兒你們一行人來考察西昌,我未能親到為諸位接風,還望不要見怪才是。”
駱濤上來就是承認自己昨兒的失禮,這也屬于是常規操作。
從他的表情上看,魯蕭山顯然不是十分在意昨兒的事。
他打量著這位比自己小了十多歲的同路人,驚訝,也很坦然。
面帶微笑,遲疑了一會才熱情洋溢的和駱濤握手。
“哪里,哪里,我還希望駱先生不要怪我們不請自來才好?”
他是不習慣叫別人什么董事長,但也不能在駱濤面前托大,便選了一個自然又很合適的稱呼,稱呼駱濤。
“魯先生言重了,您能來我們這兒,是我們的榮幸……”
兩個人又互相吹捧著對方幾句。
他向介紹了一下他的隨行人員。
駱濤也一一見過。
在酒廠眾人是邊走邊談。
“西昌的酒廠可真是一定不比國字號差,……遠遠的聞著都能醉倒人。”
“魯先生太過夸獎了,國字號一直都是我們追求的目標,想追上他們還不知道要多少個猴年馬月。”
大家都非常懂事,跟著發出沒味的笑。
“聽說,你們西昌現在搞什么8S,駱先生不知道能不能跟我們講講。
不瞞你說,我們這次就是特地來貴公司取真經的。
李錦城同志可沒少跟我說起你,叮囑我一定要來。”
駱濤這時才知道是自己那個關于現代化企業的小冊子起了作用。
“那魯先生應該是了解一點的?”
這一會兒的功夫魯蕭山也算對駱濤有一個了解,知道其人實至名歸,也是很想和駱濤交往,說話就更加輕松。
“是的,不瞞老弟,我看過你寫的那些管理措施,我是打心眼里服氣,一般人是總結不出來的。
看了是看,我是眼睛會了,腦子不會啊,這不就帶著人過來實地學習。”
魯蕭山沒什么學歷和背景,同我國八十年代改革開放第一批弄潮兒一樣草莽出身,(他的創業較早)他能在大浪淘沙之勢下存活,全靠后天不斷的學習。
“這8S說難也難,說不難它也不難。”
“哦,此話怎么說?”
駱濤作出一個請勢,“咱們到會議室喝口水,坐下慢慢談。”
他滿臉笑容,“客隨主便。”
酒廠的會議室內,眾人喝著茶,邊談事。
“難的是大家的腦筋,思想不開放,再好的制度都不可能發揮出它真正的意義。
不難,只要大家的思想解放了,照貓畫虎也能受益。
不能抱著舊制度,已經不能滿足時代需求的東西,還手揮著它們指導大家前進。…………”
駱濤說的特別有關進小黑屋的危險。
其他人特別是魯蕭山卻非常認真在思考未來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