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天,舅舅蘇平就給駱濤回了話,言說梁超會在一周之后,待他處理好工作跟家里的事便會來京。
看來舅舅蘇平虎威不減當年。
如今有了準信兒,駱濤也不用緊催,只要在家好好坐著等待即可。
重生之后,悠閑的生活一直都是駱濤的專屬。
他的年齡實話實說也不小了,心態也是逐漸趨于靜,沒事兒就窩在家里面逗逗閨女,遛遛那只連喵喵都斗不過的二狗子石榴。
除了一些生活常態,駱濤也會干一些比較文雅一點的事,比如他沒事兒就會拉著朱霖到書房,如鼓琴瑟,膩在一起畫畫、練字、品茗。
欣賞窗外漸漸遲暮的海棠花。
此時就更加追憶,海棠最美的季節。
海棠珠綴一重重。清曉近簾櫳。胭脂誰與勻淡,偏向臉邊濃。看葉嫩,惜花紅。意無窮。如花似葉,歲歲年年,共占春風。
人人都希望是:“如花似葉,歲歲年年,共占春風。”
最后也只落個:“嬌羞默默同誰訴,倦倚西風夜已昏。”
“劉則天邀請你去參加一個什么時裝秀?”
駱濤停下手中的畫筆,十分疑惑的望著眼前這個千嬌百媚的女人。
很納悶朱霖她現在怎么跟劉則天扯到了一起,還要參加什么時裝秀,這不是鬧嗎?
除了之前為了拍《紅高粱》,大家在一起吃過兩次便飯,之后就再也和她沒什么交際。
這人怎么突然之間就跟孫猴子一樣又冒了出來。
“怎么,不行嗎?”
朱霖性子倒是恬淡,對此那是一點沒作別想,專心看著窗外的海棠,繪畫著她新學的油畫藝術。
“不是不行,我就是有點想不通,你學習服裝的事情,她怎么知道的?
還有京城月底舉辦時裝秀,我怎么不知道?”
駱濤也望了望窗外的海棠,回身伏案,這時便很自然地同她聊天,說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她嘴里發了出一聲疑問。
“哎,你這么一說還真是,我從來也沒有在外面跟誰說過這件事兒,她是怎么知道的?”
又道:“會不會是天明導演說的?”
朱霖喜歡服裝設計這事兒,除了家里人,還真沒幾人知道,說是吳天明說出去的。
這也有可能,畢竟,今年自紀錄片開拍以來,他來駱家是最勤快的一個。
也保不齊他知道這事兒。
“不管誰和她說的,這人吶咱們還是少接觸,……一見她我就覺得這人太能折騰,好好的戲不演,怎么又干上時裝秀,咱們小家小業的可陪不了她。”
駱濤給畫添了幾筆,畫出幾朵海棠花。
瞅著自己的畫作,露出滿意的笑容,語氣平和地對朱霖講了一下劉則天這人。
駱濤的話進了朱霖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順耳了。
這就叫作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猛然扭過身子,手執著畫筆,帶著微怒凝視著駱濤的背影。
駱濤一回頭,還想要說什么,見此狀便立馬閉上了嘴。
心想這是怎么了,自己好像沒說錯什么話吧?
兩人四目一對,駱濤明顯的勢弱,但還是強裝作勢均力敵。
朱霖冷冷道:“什么叫好好的戲不演,去干時裝秀?你這話里有話啊!”
駱濤此時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說這個干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往搶口上撞嗎?
這不是勇,這是傻。
“你多想了,我是說她,絕沒有影射別人的意思。
……你屬于什么?你是為了家庭、為了父母、為了子女,也為了我,舍棄了你的事業,成全了我們家庭和睦,你這是大我的精神。
她怎么能跟你比呢?
再者你多才多藝,這不是應該的嗎?能者多勞。……”
駱濤挖苦了心思在為自己剛才言語的不當找補。
溢美之詞,如一束光照耀在他的嘴邊,滔滔不絕。
“得了,你啊就嘴上的功夫厲害。”她眉目中含情含笑,轉身繼續創作她的我畫作。
如此看來這事兒便當掀過去。
可駱濤又郁悶了,盯著她風姿綽約的倩影。
什么叫就嘴上的功夫厲害?
這話是不糟,但侮辱性極強。
駱濤也不敢說也不敢問。
只能帶著滿肚子的委屈,重回書案上。
在陰陽修行這件事上,他真的已經做到了隨心所欲。
有些事只能說一定要量力而行,不要沒嘎的命,還得了嘎的病。
做什么事都需要一個度,不要太過勉強自己。
夫妻彼此之間半天也沒再交流一句,都是非常認真的在完成屬于他們各自的繪畫作品。
日頭偏移,窗外樹影倒映進書房,像是一只成精的樹妖,以不可查的速度快速吞沒了書房內的兩人。
“怎么還沒畫好呢?”
朱霖背著手,站在駱濤身后,似是詢問,又好似是得意。
“快了,落了款就完事。”
駱濤落筆生花,嗖嗖幾筆落了款。
在駱濤放下畫筆后,朱霖煞有其事的評頭點足了一番,“今兒你這畫可不怎么樣?比昨兒的畫差遠了。”
駱濤可不會把她的話當真,自己有幾斤份量,能吃幾碗干飯,他心里也還是很清楚的。
說什么今兒畫的不如昨兒的畫?這就是欺負人,昨兒兩人畫畫比賽駱濤就輸給她了。
如今說這話,不就是給今兒他的畫作定了死刑。
“你的畫作也不見的有多么好吧?”
“哼。”
“比過不就知道誰厲害了?誰弱了嗎?”
“這是自然,不過這回兒就別讓兩個孩子評了,他們也挺累的。”
駱濤對這事可是留足了心眼,絕不會像昨兒那樣一敗涂地。
找小十月和小丫頭評,閉著眼,駱濤都猜出了結果。
他們兄妹倆怕媽,但沒一個人怕爹的。
駱濤的兇是有聲沒力,朱霖的兇是無聲有力。
朱霖看了他一眼,心里想這是反應過來了嗎?
但對家里人誰來評畫,她都有十足地信心贏駱濤,這便是當家做主的優越性。
“找誰評,我都奉陪到底。”
待她說完話,駱濤露出了一臉不屑。
“吃了犯,咱們去琉璃廠去找潘先生,讓她老人家給……”
朱霖趁駱濤不注意狠狠地在他的身上錘了一計母虎拳。
這突如其來的一拳,打的駱濤扶著書案戰術性后仰。
瞪大了眼睛,質問她:“你干什么?女子動口,不動手你不知道嗎?”
駱濤受到重拳吃痛后仰,朱霖但挺后悔,擔心是不是錘重了,現在見他還胡說八道,便知道駱濤沒事。
“少胡說,那是說的君子,關我什么事。”
嘴上說著硬話,手上的動作,倒是貼心,扶著駱濤,揉了揉被錘到的左腋之下的部位。
不過她的嘴還硬著,“這種小事兒,你好意思跑去麻煩潘先生,咱們在家自娛自樂就完事兒了。”
“哎,你說的對,剛才我也就那么一說,開個玩笑,那能真拿這點小事去麻煩潘先生。”
媳婦既然給了臺階,自己怎么能把它撤了呢。
所謂道:識時務者為俊杰。
男子漢大丈夫,絕不吃眼前虧。
夫妻倆默契的達成了一致,今兒的畫畫評比還在自家解決,也絕不引用外力來干預內部存在的問題。
這個決定也必將注定悲慘的故事將繼續進行下去。
結局不用說,用腳趾頭都能猜到誰贏誰輸了?
好在駱濤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這種小事怎么可能打倒他。
為此他發誓今后再也不跟朱霖比畫畫,而且還是在家進行民主投票。
這事聽著挺靠譜的,結果一投就出現了問題。
朱霖滿票,駱濤零票,這里面要是沒問題,鬼都不信。
知道了又能怎么樣,他在家里面人微言輕,平時那是一點沒有話語權。
只能從自我身上找原因,正所謂惹不起,還能躲不起嗎?
之后的歲月里,駱濤再也不提和朱霖比賽畫畫的事。
六月下旬。
百花小院終于迎來了梁超的到來。
初見面他給駱濤的印象就是,皮膚黝黑,模樣周正,很有男子漢的陽剛之氣,行、站都能看出來他是有過軍旅生活。
為人少言少語,自見面他總共就跟駱濤說了幾句話。
“您好,我叫梁超,曾經是老首長的兵。”
“以后還請多多關照。”
“謝謝,不用,這行李我自己來拿。”
然后便沒了。
說他高冷吧!但他跟蘇平聊天,嘴巴就像一口河閘被拉起,河水奔流而出。
可能是第一次見面,他不太適應吧。
“超子,別拘謹,來這兒就跟到自己家一樣。
來前都跟你說過了,他吶是我外甥,做點小生意,身邊缺人,我便想著讓你來幫幫他………”
兩人坐在后排,又詳細的介紹一下他們幾人彼此之間的關系。
徐樂開著車,駱濤則坐在副駕駛上。
待蘇平介紹完,駱濤扭過臉朝后伸出手,“您是我舅的戰友,……今后還有很多地方仰仗著您,希望您別太在意。”
梁超救過蘇平一命,這個恩可不是那么輕易就可以報答的,駱濤自然是對他格外客氣與尊重了。
“不敢,我從小地方來的,今后有什么做的不周的地方,您多批評……”
蘇平見兩人客氣上了,樂著道:“別跟他那么客氣,他的嘴巴可比你厲害,兩個你就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
車內的幾個大男人,瞬間就被這句話逗樂了。
“舅,不帶您這樣的,口才那也是本事,人家外事部門就是靠著一張嘴,干大事。”
“他們的嘴是干事實的,你的我嘴我看不一定。”
甥舅倆一路吵著嘴,車內的氣氛便沒那么冷靜了。
“這就是天安門,待你安頓好了,讓這小子帶你到城樓門子上轉一轉。”蘇平拉著粱超給他介紹。
順帶也給駱濤安排了一個活。
粱超也是第一次來京城,對天安門這地方那可是向往的緊。
不過他也只看了一眼,便扭過頭望著這邊的窗戶。
徐樂把車速放的較慢,就是為了讓梁超好好坐在車上里看一看京城長安街。
在有利的條件下,他的目光捕捉到了一個令他神往的圣地。
“旅長,現在能不能去看望一下他老人家。”他聲音帶著激動。
他如萬千的國人一樣,能想來京看望老人家一眼。
這都是發自他們內心最真、最質樸的想法。
隨著他說,大家的目光也都跟著望了一下即將要錯過去的圣地。
蘇平很能理會他的此時的心情,不過什么都是有規定的,不是你想去就去了。
“超子,今天恐怕不行,這地方有規定,……等哪天合適咱們倆一起去。”
梁超聽后頗有點落寞,不過,他也不是那不通人情的人。
“嗯。”
他笑著又把話題扯回了天安城樓上,“旅長,那地方咱們也能上去嗎?”
“能。
你算是來著了,今年剛剛對外開放,買票就能上。這個不急,等你安頓好了,故宮,頤和園……都帶你逛一遍。
看看當年我有沒有騙你,瞎胡說?”
當他們聊起了之前在部隊的日子,駱濤個徐樂立馬就變成了聽客。
“這一片解放之前那都管達官貴人,有錢人居住,現在咱們平頭老百姓也能住在皇城根下,吸一吸龍氣。”
車子往北,駛上西四南大街,蘇平手指皇城根兒這片區域,向粱超半開玩笑。
又在路口等紅燈的功夫,“前面不遠就到了,京城以前也沒感覺哪兒堵車,這幾年變化太大,到了上下班這幾條主要干道,堵的不得了。”
隨著要舉辦京城亞運會的這個歷史性的節點上,京城這幾年發展的很快。
再加上這兩年進城務工人員增多,京城有時候確實顯得有點擁擠。
這是一個城市發展的必然,沒什么好吐槽。
沒外鄉人來發展謀求生計,單單就依靠著本地人,這座城市也沒什么發展的潛力。
國內的大城市它們的崛起,有一大半的功勞是屬于外來務工人員。
一些大城市存在著極個別的一些人他們十分看不起外地人,這種行為讓人十分氣憤。
如今沒有誰比誰高那么一等,有錢就多造一點,沒錢就少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