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以朱霖定下的高標準來雇人,在幾個月的時間內那是不太可能找到合適的人選。
要求是高了點,但這也是通盤考慮之下才作出的決定。
如今的駱家也不再是平常人家,也不可能隨隨便便找幾個人就可以,雇傭的人今后那可都算是代表著駱家。
這要是沒有一點規矩,沒有一點水平,還真是不行。
這雇人其實也不是那么難,附和這個要求的也不少,就算條件還加一點,還是大有人在,畢竟,駱家出的錢多。
今年這幾月之所以沒有找到人,有一點是受到了雇人要求的影響,但這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還是幾位老人不是十分想花這份錢,一直都比較反對。
再加上還有其他事情,今兒個這事,明兒個那事,這事剛解決完,那事就跟著來了,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有一半的時間是浪費在這些上面。
今兒個原本就想問一問過幾天冬至堂會的事情,就是這么順嘴一提,沒有想到還有意外收貨,這讓駱濤喜出望外。
“今兒你來就是為了和我們說這件事嗎?”金爺抿了一口香茶。
駱濤笑著道:“這只是其一,還有就是過幾天冬至堂會的事,不知道二老準備的怎么了?需不需要人手幫忙?”
其實這堂會也不需要什么準備,也舉辦了這么多年,也都熟悉基本操作流程。
先是聯系來參加這次堂會的京劇大腕兒,然后,除去打掃一下戲臺(給戲樓的彩繪涂飾一下),就是擺一擺桌椅板凳等待堂會開始。
“這事兒你就不要操心了,王先生和朱先生他們都安排好了。
如今離冬至還有幾天,現在倒不著急布置,東西都是現成的,到時間找幾個人來一會兒的功夫就好。”
這話說的也是,有這幾位大佬在,自己倒沒有必要在這件事情上花心思,只要時間一到來聽戲就成。
“那好,這件事你們多費心。”
同他們聊了幾句,駱濤就奔向了隔壁的暖房看那些花花草草,直至傍晚時分,在蘭園用了飯才回家。
平靜的生活就是過的快,一晃眼就到了一九八九年的冬至。
今年不同往年,今年出現了一個怪現象,那就是清一色的老帶新,一些成名立萬的京劇大家帶著徒弟來參加這次堂會。
這些年輕的角兒有好些都是以后京劇舞臺上的大角,現在么不過都是一群剛剛才嶄露頭角的小角兒。
他們中有幾個還是駱濤之前比較喜歡的,比如李圣素,前世的駱濤也迷漂亮的角兒,還有言興鵬、裘少戎、李陽銘等。
這都是有實力、有顏值的好演員啊!
未見其人,已聞其名。
當然,今年的駱濤,也不同往年的駱濤,以前這些人來參加這個冬至堂會,都是看在老恩師張先生和朱老他們的面子。
但今年可不一樣了,不管是接受華爾街的采訪,還是南下到香江的所做所為,亦或者回京之后面對勐朗等地發生特大自然災害的應對……
一件件,一樁樁,這些都代表著駱濤在京城公眾地位的提升,這時候他已經做到了自己代表自己,而不是誰的徒弟、學生、后輩。
特別是在戲曲這個按資排輩嚴重的圈子里,今后的駱濤在除出張先生的原因,他這算是在這個圈子站穩了腳跟。
就算名氣再大,駱濤還是要擺出名士的風采。
在蘭園,特別是今兒個這冬至堂會,這里只有名士駱濤,沒有企業家駱濤。
他還是如往年一樣,親自從上午九點鐘開始,便站在蘭園大門外迎接參加的京劇大拿們。
今兒個當門僮的不光就駱濤,還有早早就扛著機器來的吳天明導演,沒錯就是吳大導演。
這往年蘭園舉辦冬至堂會,也不過就是組織個人拿個照相機東一下西一下給大家拍個照。
今年不同,年初的時候,西昌自己不是組建了一個十分零散的攝影團隊拍紀錄片。
這有了條件,當然不能浪費,那天從蘭園離開,第二天駱濤就找到了吳導商量著,讓他扛臺機器來拍一拍冬至堂會。
吳導他倒也爽快,想都沒有想就一口答應了。
這一年多以來,他真的太幸福了,在京城走到哪兒吃飯都不要花錢,原本就黑圓的身子,如今吃的就更加像盼盼了。
原本一口的長安調,如今也已經掛上了一點京城味。
這一年說是來京工作,其實就是來京城旅游,紀錄片拍攝那是松弛的不像話,拍一個月就歇上七八天個把星期。
至于為什么要休息這么長時間,駱濤給出的理由是學習。
這種看似非常合理的操作,一次可以,但不能多,次數一多,就不難讓人看出一些意思來。
慢慢地吳導也從中咂摸出味來,知道駱濤這么做,無非就是找個借口幫助他改善一下,他們一家當下的生活條件。
說實話,拍這個美食紀錄片之前,駱濤是沒有想這么多,也是在開拍之后才意識到這一點。
后來,駱濤便把幾位在生活上不是十分寬裕的朋友拉了進來,能寫的就寫一下美食文案,不能寫的就做這檔紀錄片的美食計劃師,規劃未來需要拍攝的內容。
就這么一個不經意的想法,出其不意的把西昌紀錄片拍攝的團隊,提前給專業化、精英化。
愣是把史鐵生幾位傳統作家給變成了美食作家。
播音員變成了美食博主。
畫家不畫山水改畫蔬菜和大豆了。
他們不愧是當下社會上的人才,對于自身角色的轉變非常自然。真正做到那是干一行愛一行,聽說他們現在跟朋友聚會,都不談各自的專業,開始談論起了吃。
對此,駱濤很是擔憂他們會成為新中國第一代吃貨。
各個都是人過中年,一想到再次見到他們,他們各個發福的像個土財主,頭頂著地中海,哎呀!一想到這些,駱濤心里就壓抑不住的高……悲傷。
看看現在的吳導就知道那幫人如今的狀況了。
對于駱濤的好意,吳導沒有拒絕,而是坦然的接受了。
他這人不善于言表,對于駱濤這個小老弟對他的關照,他是記在了心上。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除了拍好紀錄片,別的也幫不上駱濤。
工作那是真的認真,這一年除了學習紀錄片拍攝的技術,還有就是把國內關于美食的書,只要是在市面上能買到的就沒有他不讀的。
現在的吳導絕對是位合格的美食導演。
這次來拍攝冬至堂會,駱濤張了口,他怎么可能會拒絕,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對于這部紀錄片另外一個導演老謀子,這家伙就更不用說了,別的不提,他絕對是個好導演。
有一集是他全權執導的,拍的那叫一個好,看著跟看電影一樣,花樣百出,讓人欲罷不能,現在可以說是打破了當下國內拍攝紀錄片的老一套。
他巧妙的把西方電影運鏡的手段給運用到了紀錄片上,效果那是出奇的好,但就一點不好——太踏馬燒錢。
好在駱濤家大業大,能支持他們在藝術上大膽創新。
言歸正傳,說回冬至堂會。
“吳導,今天您老可要記得多給我幾個鏡頭。”
在知道那些大家今年都會帶著各自的徒弟來,駱濤也把自己的學生慎之從校園里給提溜了出來,來給自己裝裝門臉兒。
你們有徒弟,我也有學生。你們徒弟是什么學歷?我學生反正是圓明園職業技術學院的。
慎之在知道今年的冬至堂會要拍成紀錄片,這小子就特別的上心,在沒有開拍前就跑到吳導面前獻殷勤。
遞煙倒茶,一上午沒少干活。
就這待遇駱濤作為老師,都沒有享受過幾次。
“好說,好說,大爺忘了拍誰,都不會忘記拍你的。”他戴著厚厚的手套,一手扶著機器,一手夾著慎之遞上的煙。
給了慎之一個你放心的眼神。
“得嘞!有您老這句話就成。”慎之嬉皮笑臉跟吳導打著哈哈少。
一旁的駱濤看著這爺倆兒,立馬給徐樂遞了一個眼神,要不都說他是駱濤肚子里的蛔蟲,就這么一個眼神,他立刻就懂了駱濤的意思。
從駱濤的左邊挪到了右邊,悄不聲的對著慎之的后臂就是一腳。
他們兩個人的年齡差不了幾歲,玩的也非常嫻熟,他們之間的關系可能還要超過駱濤,畢竟他們都是年輕人,有共同的話題聊。
駱濤同他年齡上差了十歲,再一個就是他們是師生關系,在尊師重道這個大環境下,他們就很難處成哥們兒。
這也是駱濤想踢慎之,而借徐樂之腳的原因。
“叔,怎么了?”慎之也是年輕好動,被冷不防地踢了一腳,趕緊躲到了大爺吳導的背后。
兩人年齡是差不了幾歲,但這輩分可不能亂。
面對慎之的發問,在踢他之前徐樂就想好了對策。
一副嚴叔的做派,“一天天就知道想這些跟你沒關系的事兒,老師布置的功課都做好了嗎?今兒個讓你來是壯咱自家門臉的,瞧你這一副混不吝的樣兒,……這怎么能行?”
駱濤在一旁聽的心里直叫好,說的太對了。
慎之愣愣地站在一邊,不敢相信這話,居然是從自己那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樂叔嘴里說出的。
“那什么?樂子……”
“吳導,您別聽這小子胡咧咧。”笑著同吳導說完話后,又轉過臉皺著眉頭對慎之道:“怎么就要給你多一點鏡頭,這事叔都不說呢,你倒提前貼了上來。”
嗬!這叫什么話。
“吳導,咱們認識可不是一天兩天了,當年拍《人生》的時候,您是真知道咱的演技,好著吶。
過會兒,開機后您可一定要記得多給咱幾個鏡頭。”徐樂為了拍吳導的馬屁,居然說起了帶著肉夾饃味的陜普。
“一定,一定。”吳導抽著煙,一張別具一格的看戲臉,笑著應承。
就在兩個拉關系的時候,駱濤對付徐樂可不需要顧忌身份,對著腚就是一腳。
“沒大沒小的。”
“哥,我這……”他也閃到了吳導后面,同慎之站到一起。
“一個兩個的要什么鏡頭?到時候我全給你們剪了。”對著兩個人一頓呲。
把兩個人說的面面相覷,駱濤又把話鋒轉向一直看戲的吳導,“我可跟您說老吳,這一臺攝像機可支持不了多長時間,您可悠著點拍。”
為了在某一方面減輕攝影師的工作量,駱濤特意從小日子購買了幾臺索尼——CCD,新款小型攝相機用以做為他們的輔佐工具。
也不打算拍攝的十分正規,再者老謀子還要繼續拍紀錄片,早點拍完最后一集,大家也好早點收工回家。
今兒個就帶來三臺小日子產的小型攝像機過來,打打醬油,拍個迎客的儀式和之后的表演就完事。
“咱知道,你放心絕對不會漏掉一個精彩的瞬間,也不會多拍一個沒用的畫面。”
他說這最后一句話時,扭臉對著徐樂他們說。
意思很明白,不是我不多拍你們,實在是這事我做不了主。另外我也有自己的職業操守,你們自求多福吧!
在駱濤看來這就是在挑撥他們兄弟和師生關系。
“咳!”駱濤正要問問他這是什么意思?他們還是不是朋友了?
“喲!這是怎么了?你們這都沒事做,跑這兒來當門神了。”
離幾人站著的地方沒多遠就見一胖老頭拄著拐杖,在中年人的攙扶下緩緩走來。
“嚯!啟先生您老怎么來了?”見到人駱濤趕緊邁步迎了上去。
老人家笑容滿面,晃著腦袋,憨態可掬,“怎么的?我就不能來了。”
說他是國寶可真的名副其實。
“瞧我這不會說話的嘴,我應該說:要知道您老要來,我怎么著也得抬八抬大轎去接您老去。”
“你甭給我逗。怎么的,這是干什么?”老人家呵呵一樂,邁著步子,看著大門外的長廊下吳導指揮著攝像機對著幾人。
“我們拍個小片子,留作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