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脫了熱情的鄉親們。
“駱先生,鄉里人就是這樣,沒什么壞心眼,對待您這樣的尊客就是熱情了一點。”
駱濤擺手示意他,這都沒什么,他也很喜歡坐來跟老鄉們聊聊他們還有什么困難,還有什么需要幫助的。
李成心領神會,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步行走過幾個拐角,又幾座房子。
跟著來的寨子里的人就說:“領導,那就是自前進家了。”
“哦?!”
院子有竹子和細木圍成,這就是簡易版的籬笆小院。
三間泥坯房用紅磚做底,有半米高,之上都是黃泥混著稻秸的墻體,屋檐很短,如指甲剪到露出甲床,黑色的小瓦,如工廠里齒輪一個咬著一個,井然有序。
左邊的廚房在高大的瓦房襯托下,顯得格外小巧,小小的煙囪在廚房右后長著,平添一份可愛。
廚房則全是泥坯做就。
還沒有來得急敲門喊人,自前進媳婦就從屋里走了出來,她看到院外這么多人,立馬便慌了神。
待客的禮數全忘了,扭臉就回了屋,嘴里還喊著:“當家的,不得了,來的都是人。”
“慌慌張張像什么樣子,關鍵時候一點用沒有,抱我下床。”
這媳婦被自前進訓的沒一點脾氣,趕緊照著他說的做……
駱濤見人出來,看了看又回去了,也是懵,這是不歡迎嗎?
“駱先生,鄉下女人沒有見過什么大世面,見這么多人來她家,心里指定是怕了。”
李成剛解釋完,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就接道:“就是,就是,自前進家的媳婦,除了漂亮點,基本沒什么腦子。”
一位看著有六十歲的老者,胡子滿腮,眉毛最有特色,眉角都往上翹著,形象很像怒目的張飛。
他和張飛最大的區別就是張飛手持丈八蛇矛,他腰里別著一桿老煙槍,站在了駱濤面前。
“哦,您是?”
“我……”老者一臉笑正準備回答。
“駱先生,這位是柳囡寨的支書,柳大滿,是位老組織了。”
李成秉承著年輕就應該多勞,替他向駱濤介紹了他自己。
對于李成的搶先介紹自己,他很不買賬,他眼神里的敵意,要是沒駱濤在場,足以殺死李成。
很是不客氣:“顯得你。”惡了李成一句,轉過臉笑呵呵的又對駱濤道:“不知道駱先生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你多包涵。
我叫柳大滿,鄉親們抬愛選我當了二十多年的支書,……鄉里辦竹編廠還是我給他們的指點,不然……”
柳大滿還要說什么?李成就突然咳嗽了起來。
“駱先生,咱們直接進院,前進那孩子去鄉里竹編廠上工去了,他媳婦一個人帶三孩子在家,婦道人家是一點不懂個什么……”
這柳大滿很有意思,嘴跟裝了馬達一樣,逮著話就說個沒完沒了。
駱濤實在是被他的如此出場給驚艷了,也實在不知道要不要打斷他。
就聽李成的咳嗽聲再一次響起,這次也是兩聲,不過這次比上次的聲音重了一點。
柳大滿像被李成施了魔法一樣,果然再一次關上了閘口,不過這次他不光用眼神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還替他咳嗽了兩聲。
駱濤一時間被他們的小動作,不,大動作給整懵了,這兩個人是什么情況,見面一句話沒交流,眼神飛轉,咳嗽連連,是風沙迷了眼,還是風沙進了嗓。
“駱先生,您來了。”
自前進大腿之下墊著厚棉布,遠遠看去像是坐在地上,用手發力,出現在正堂門檻之內。
駱濤再也不受李成兩人的謎語似的交流方式,快步走進小院,“昨兒晚上,我向李向前了解了一下你們幾位的情況,很受感動,就想著臨走之前,來家里坐一坐,看一看,有什么需要幫助的。”
邊走邊說,走到門檻處低下身子同他握手。
“房子是正府給蓋的,糧也是正府給發的,現在又去竹編廠上班,哪里還需要幫助,沒有,一切都向好的那一面走。”
兩個的手自從拉上就沒有松開,駱濤就彎著腰,聽著他說。
“屋里坐。”
兩人松開了雙手,他在前面用手撐著,這時駱濤在后面看著,不知道該不該幫他一下。
當看到他媳婦想要幫他,卻被他給拒絕,駱濤也放棄了要上前幫他的想法。
坐在床邊,摸了摸被子,看了看室內的擺設。
床上鋪了一床被子,疊好放在床一角的有三床,床頭的小木柜上擺著一個有傷痕的鬧鐘、有裂痕的鏡子、嶄新的竹梳、還有一瓶蓋上蓋的哈利油。
窗戶木框,白色塑料布給封上,進門是一塊深黑色的布(看著像舊床單)做的門簾。
房間內的裝飾很簡陋,但打掃的很干凈。
感覺他們家要是沒有遇到這次困難,絕對會過的更好,吃飽穿暖應該沒有。
“孩子呢?”這是駱濤做坐下問的第一句話。
在一進寨子的大樹那里下車,遇到了一孩子,本以為里面有他家的孩子,可在亮明身份,指名道姓之后,鄉親們也沒人說,便以為孩子在家,沒出去玩,現在家里也沒人。
“知道您今天來,便讓他們去爺爺奶奶家了。”
“哦,怎么?我在您的眼里是山中的豺狼虎豹,會吃人是嗎?”駱濤對他的做法很不認同,故意板著臉質問。
他被駱濤突然變臉給弄的不知所措。
“前進,你這么做很不對,駱先生來你家,不光是看你們兩口子,也想看看孩子。”李成見機而作,適當的說了兩句。
駱濤見氣氛又要變,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糖,笑著道:“剛才在寨子里分給其他孩子糖吃,為了瞞下這把糖,我可是做了一次大壞人。”
幽默的話總會在遇冷的環境中破冰前行。
暫別孩子的話題,駱濤又同他聊了聊他在前方,及回來之后的事情。
聽著他本人的講述,駱濤感覺比其他人說的更加鮮活,講前方讓人猶如身在戰場,講回鄉奮斗讓人嘆為觀止。
就在兩人講的很投機的時候,一旁站著的自前進媳婦突然插話道:“駱先生,前進他就是嘴硬,我們家現在那里有他說的那么好,困難發生,我們家什么都沒有……”
說著眼淚就落了下來,自前進想制止她不要在再說,想了又想還是選擇了沉默。
幾個月以來,這女人肚子里憋了不少話,今天不讓她講,明天她還是會講出來,自己是攔不住她,不如就讓她講個痛快。
“孩子上學的學費都是找人借的錢。”
“現在前進兩條腿都沒了,我們就想讓鄉里每月給我們家多發一點傷殘補助,也不多要,就給個孩子的學費就行。”
自前進媳婦壯著膽把她家現在的情況,原原本本都講清楚。
“哦,除了這事兒之外,你們家還有什么困難。”
她沒想到駱濤這么干脆利落就應下了,心里暗暗為自己的英明決策豎起大拇指,但當駱濤問家里還有什么困難的時候,她實在想不起來了。
卻很實誠的問坐在床上的自前進,“當家的,咱家還有什么困難?”
駱濤對此是苦笑不得,這大姐真是有趣,說話辦事也太直白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訛上了駱濤,當場現開條件。
自前進狠狠瞪了她一家,羞愧的看向駱濤,“不好意思駱先生,我媳婦不懂……”
駱濤知道他要說什么,趕緊制止道:“不,我覺大姐她做的很對,我們不能讓英雄在前方流過血,到了后方還要流淚。
對于您這樣的情況,我們能幫扶一下,就絕不能袖手旁觀。”
“有困難說出來,大家不會不幫的。”
李成和柳大滿自見面難得把話說到一起去。
“是啊前進,說出來大家肯定不會作勢不見。”
不等他們兩口子感謝,駱濤繼續說:“孩子們以后的學費,你們就不要操心了,我來幫助你們。
至于傷殘補助我不了解這里面的具體情況,就不多說了。”
“我昨兒知道你們這些老兵的情況之后,已向晉朝棟、何強兩位同志作了建議,在滇省成立一個專門幫助,扶持老兵的基金會。”
自前進聽了很是感動,他很清楚的意識到這個即將成立的老兵基金會,對他們這些身體有傷殘的老兵有多大的幫助。
他緊緊握著駱濤的手不放,感謝個不停。
“你們不要感謝我,我要感謝你們才對,沒有你們的付出,我們這些人怎么會過上這太平的好日子。
要感謝那就感謝祖國,感謝這個好時代。”
“對,感謝祖國,感謝時代。”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竹編廠的事情,眼看就要中午了。
起身告辭,面對他們的挽留,駱濤道:“飯就不吃了,我下午就要回思茅,等下回時間充裕了,我一定留下來吃一頓。”
坐在車里揮手和大家告別。
望著遠去的小車,柳大滿毫不避諱的罵道:“這狗日的李成,領導要來,也不提前說一聲,讓我好有個準備。”
“……不說讓領導吃一頓飯,哪怕喝一口水也行啊!……”
他惱著李成這個家伙,官大便不認人。
一邊罵一邊往自前進家走,領導來的匆匆,他還沒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領導就去也匆匆。
作為一位執掌柳囡寨二十多年的老支書,對待領導來視察,不能稀里糊涂就讓它過去,必須要找當事人弄明白。
在回長壩鄉的路上,駱濤問起了李成:“你和柳囡寨的支書是什么關系。”
一聽駱濤提起他,李成一臉苦笑,“柳支書,是我的介紹人,當年要不是他,我可能現在還是村里一會計,”
“哦!”怪不得柳大滿敢對李成瞪眼,原來是這樣啊!
介紹人就相當于領路人,恩重點的就是師徒關系。
這種關系在仕途場上,不可小覷。
也不對,按理說他們有這種關系,他們之間的交流應該更融洽才對啊,沒必要搞的那么僵硬。
對于駱濤的這個疑問,李成也解釋了,之前他們一老一少就是別人羨慕一對的師徒。
現在,他們的關系之所以這么僵,不為別的就是因為竹編廠。
竹編這門生意是他們柳囡寨最先發現的,后來需要大量竹子,他們便和有豐富竹子資源的竹園寨合作,一起做這門剩一千。
后來這生意就被鄉里盯上了,龍向紅鬼精鬼精的,他不想太得罪柳囡寨和竹園寨兩個地方的老百姓,他便把這事兒叫給李成辦。
龍向紅找李成來辦這事,原因有三,一是事辦成需要人背鍋,二是他是柳囡寨支書推出的人,三是龍向紅認為李成比他會辦事。
至此三點,李成哪有拒絕的理由。
最后事是辦成了,他也得罪了柳囡寨和竹園寨兩個村的老百姓。
好在龍向紅還是有良心,沒故意讓李成徹底得罪大家,許諾只要竹編廠建在鄉里,只要竹編廠招工,永遠都會優先選擇這兩個村的村民。
李成接這個得罪人的活,雖然沒徹底得罪死大家,但是兩個村的村民依然對他意見很大。
駱濤了解了始末之后,笑著說:“要是我,我也要罵你,柳大滿支書沒說錯,你這屬于是吃里扒外。”
說的讓李成的臉漲的通紅,對于老支書的批評,他是無法反駁。
畢竟站在柳囡寨鄉親們的立場上,自己就是吃里扒外。
“不過,這龍向紅也是夠雞賊的,他不出面讓你站在前頂缸。”
“駱先生,其實,龍負責也是為我好,明年鄉里就要換位子了,他想讓我多干一點事實,將來也有用。”
好嘛!這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反倒是自己多情了。
回到鄉里,廖青云就跑了過來,旁敲側問,打聽自己去哪里了。
事兒都辦好也沒必要瞞著他,一五一十便和盤托出,駱濤能感覺到他的不安。
廖青云當得知駱濤去看望了老兵,在心里埋怨駱濤這么大的事,怎么不提醒他。
這份不安很快就被他遮掩的一干二凈,他也同駱濤講起了今天他到竹編廠視察的情況,也提到廠里今天上班的老兵。
下午,五時左右到達思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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