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綻春雷!
隨著郡守府大門緩緩敞開,一名看起來約莫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繡著錦火豹的紅色官袍疊落,看起來極為陰冷的三角眼看向寧無猜。
身側還跟著一名雙肩皆繡火麒麟紋路的鎮妖司副指揮使……攫欝攫
“啪啪……”
那中年男子拍了拍手,氣度不凡的站在門前,也不在意被寧無猜斬碎的牌匾,反而摸著小胡子笑出聲來:“好,夔門的弟子果然非凡,自我介紹一下,本官便是重明郡的郡守馮河。”
“此事不過是一場誤會,是手下人擅作主張……想必幾位是為了參加玉致公主的大婚典禮而來的吧?”
“這樣,為表歉意,本官這就把幾位安安全全的送出城,再附贈三瓶延年益壽的天蜃丹作為賠禮,如何?”
寧無猜一言不發的看著他,握著長劍的手緩緩握緊,顫抖著咬緊牙關,眼中涌起無邊的憤怒。
怎能笑出來!
他怎么還能笑出來!
看著那張令人作嘔的笑臉,寧無猜沉默的揚起長劍,自劍身上竄涌起數道雷弧,照亮了那身染血的白衣,也照亮了那張似哭非哭的黑色面具。
馮河身旁的副指揮使臉色驟然一變,陰沉了下來,手指用力的點著咆哮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南國豈是法外之地?!你可知襲殺一郡郡守,是何等大罪?!便是我鎮妖司將你就地格殺,天卿也不會因此而治我等的罪過!”
罪……
寧無猜嗤笑了一聲,忽然覺得有些嘲諷。
在鄭燃被活活燒死的時候,沒人站出來要治那些人的罪。
在鬼市居民被屠殺,付之一炬的時候,沒人站出來要治那些人的罪。
然而在他想要為那些枉死的人討個公道時,卻突然沖出來了一個人,告訴他你不能這樣做,南國不是法外之地,你動手便是擔上了大罪……
呵……
何等的荒唐與可笑!
這群人肆意妄為時,當律法渾然不存!巘戅奇幻戅
這群人受到威脅時,又拿起律法來保護自己!
到底這律法!
是誰的律法?!
又是誰?!
犯了滔天大罪?!
寧無猜冷冷的盯著那副指揮使,問道:“你是皇室的鎮妖司,還是馮河的鎮妖司?”
那副指揮使面色傲然的看著他:“自然是皇室的鎮妖司。”
寧無猜搖了搖頭:“其實都不是,你只是一條狗。”
那副指揮使頓時面色鐵青:“你!”
“我有說錯么?”
望著面容憤怒的副指揮使,寧無猜卻是揚起長劍步步逼近,聲音平靜中而又夾雜著憤怒:“面對上百條人命的逝去,你置若罔聞!面對權勢滔天的敵人,你卑躬屈膝!空有一聲強大修為,卻如同螻蟻一般可憐!”
“你不僅是狗!”
“還是一條脊梁被打斷,只知道向主人搖尾乞憐的舔狗!”
副指揮使深吸了一口氣,面色猙獰起來:“你又懂些什么,你根本不知道你惹的是什么人!二十年!我花了二十年才坐到現在的位置上!我還有大好前程,何必要為了那群賤民自毀前程?!”
寧無猜冷冷一笑,話不投機半句多,當下便不再回答,手指輕輕抹過劍鋒便向著那副指揮使沖去。
“轟!”
雷霆劍氣蜿蜒而起,轟然鑿下!
然而馮河身邊的副指揮使卻輕描淡寫的揮揮衣袖,威嚴的國字臉上滿是憤怒,將漫天的雷霆一把抓碎:“看到了嗎,我捏死你,便像捏死一只螻蟻般輕而易舉!”
馮河也有恃無恐的笑了一聲,摸著要胡子搖頭笑道:“馬副指揮使雖說不是點星境巔峰,但也是點星上境,我看你小小年紀便已是天門中境,也算是當世僅有的天驕!不如再考慮考慮我方才的話?何必為一群賤民憑白丟了性命呢?”
賤民!
寧無猜眉頭暴跳,雷符和劍光如雨般墜下,卻被那姓馬的副指揮使細數擋下,迸發出道道銀光!
馮河站在馬副指揮使身后,神色淡然的笑了笑,開口問道:“你憤怒了?”
“死!”
寧無猜咆哮了一聲,面具下目眥欲裂的雙眼輕輕顫抖著,似乎又浮現出了那片人間地獄,浮現出那張痛苦的孩童面龐。
“所以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啊……”
馮河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看著那不得寸進的劍光,摸著小胡子輕輕搖了搖頭,遺憾般的感慨道:“總是覺得自己可以改變整個世界,抱著什么伸張正義,保護弱小的可笑愿望,實際上卻又不得不被迫接受現實,慢慢成長。”
“非黑即白,這世間哪有什么非黑即白?”
“你以為你所做的都是為了那群賤民,可那幫賤民真的會領情么?當年的盲魚巷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馮河嘲弄的看著寧無猜,言辭如刀:“所以說啊,這世間更多的不過是黑暗和陰霾,高高在上的蜃龍豈會為幾只弱小的螞蟻便低下頭?”
“所以,接受現實吧!”
“你,我,馬副指揮使,我們這群人才應該是同一類人。我們是規則的制定者,何必費勁心思去替那群賤民做些什么?只是減一減賦稅,災荒的時候放一放糧,他們便會對你磕頭跪拜,感激涕零!”
“這群人天生便是賤骨頭,脊梁像是豆渣般一戳便碎,膝蓋更是軟的如同一灘爛泥!”
馮河嘴角帶著風輕云淡的笑容,猛地張起袖子,瞇眼輕笑著看向寧無猜:“平白無故,我也不想惹上夔門,來吧,還是剛才的那個條件,只要你退一步,我便既往不咎,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寧無猜緩緩停手,劍光如同游魚般飛回,沉默的站在馮河兩人面前,身后是仍在肆虐咆哮的風蛇和劍光。
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呵……
怎么能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抬頭看著馮河嘴角得意的笑容,寧無猜深吸了一口氣:“你的意思是說,我以后會慢慢變成你這個樣子么?”
馮河笑了笑:“這就是現實,不管你接受還是不接受,陰霾才是人生的常態,你終會明白我……”
“呵。”
然而沒等他說完,卻聽到寧無猜突然冷笑了一聲,雙指在面前輕輕并了個雷符,馬副指揮使和馮河周圍猛然亮起大片的雷光,雙目凜然的輕聲說道:“那還,真是令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