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龍歷51年,1月15日,起床照例想了一遍春花,小香,靜靜和婉兒,便開始一如往常的寫日記。
咱住的地方是座山,叫夔山,主峰副峰湊在一起像是個大牛頭,但是二師兄不知道為什么總管這里叫雷霆崖……雖然聽不懂二師兄在說什么,但這個名字確實很霸氣!
對了,上山快三年了,昨天咱也終于突破到了玉橋境。
咱平時修煉的這么努力,師兄師姐在外面一定沒咱修煉的快,正所謂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云便化龍!
以前總被師兄和師姐打擊!
這回,終于輪到咱王富貴兒揚眉吐氣了!”
手中的筆墨在日記本上勾勒出幼稚的筆墨,胖嘟嘟的小臉嚴肅且認真的嘆了口氣,起身緩緩推開房門,鬢角被撲面而來的溫煦春風輕輕拂動。
那小小的身影背負著雙手,望著窗外的朝陽,小眼睛里透露出一絲亮晶晶的睿智!
這夔山……
早春的風兒甚是喧囂啊……
“汩汩汩。”
腳步輕快的越過小溪,冰雪消融,山上已經可以看到略顯枯黃的草皮。
光禿禿樹杈上發了幾抹嫩芽,在風中搖曳,灰毛還未完全褪去的兔子在灌木叢中飛快抽動著鼻子,豎著耳朵發著呆,似乎也在享受著春日的悠哉。
然而在看到那小小的身影跑來后,紅彤彤的眼睛瞬間瞪大,如同驚弓之鳥一般,轉瞬間便飛奔鉆入了兔洞里。
隨手撿起一根樹枝,學著二師兄平日練劍的樣子耍了兩下,眼中精光一閃,胖嘟嘟的臉上刻意板起嚴肅的神色,樹枝隨著跑動在風中劃起簌簌風響。
積雪化作溪水叮咚淌過,還未徹底消融的冰層在溪邊翹起,閃耀著晶瑩的光澤。
隨手將樹枝如同長劍一般,“嘿”的一聲倒插進兔子窩,王富貴的臉上頓時露出了幸福而又滿足的樸實笑容。
邁著小短腿,沿著山道一路向上。
身后的兔子從另一個洞里鉆出來,望著那如同小熊崽子一般的身影,笨拙而又靈巧的一路向上,身上的短毛在微風中戰栗著,紅著眼圈瑟瑟發抖……
“小師叔!”
春風吹皺一湖春水,童稚的聲音打破了寧靜,釣線輕輕抖動,在湖面上泛起了層層漣漪。
臉上的斗笠輕輕歪斜,繡著一枝桃花的衣角在風中搖搖擺擺,穿著青衣外罩白袍的男子輕輕拿開遮擋太陽的斗笠,露出了一張俊美不羈的面龐。
“小福貴兒啊……”
伸手輕輕捋了一下被玉冠束起的烏黑長發,一雙劍眉下,細長的桃花眼彎起,輕輕搖著手中的斗笠,嘴邊透著一股瀟灑的笑意:“怎么了?”
王富貴得意一笑,學著大師姐的樣子昂起頭來,背負著雙手:“小師叔你快看貴,看看貴今天有什么不一樣?”
任南枝托著美人般的下巴想了想,挑眉道:“又胖了?”
王富貴:“……”
吃你家饅頭啦?!
欺貴太甚!
看著小胖墩掩面而泣的跑遠,任南枝那美人般的面龐上不禁眉頭輕蹙,搖著斗笠納悶道:“確實是又胖了啊……”
春風似剪,整座夔山大半的積雪消融,露出點點枯黃的綠意。
王富貴委屈的跑過驚蟄湖,踏著滿是落葉,宛若被春雨洗過的山階向前,望著雅致古樸的經閣,伸手用力的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握緊小胖手給自己打了打氣。
貴不低頭,王冠會掉!
貴不能哭,師叔會笑!
從他入山以來,就沒見過小師叔修煉,小師叔荒廢修煉這么久,一時間沒看出來也很正常!
但是李叔就不一樣了。
按照二師兄的話來講,能看守經閣這種地方的,一般都不是凡人,盡管李叔每天都躺在搖椅上打盹,偶爾還生個小火爐煮點茶水什么的。
但好歹也是夔門前長老。
當年的夔門長老,那可是修為通天的,就算是因為陳年舊傷跌了修為,但眼力也不是小師叔能比的!
王富貴想了想,心情似乎一下子就好了很多。
看到躺在經閣前闔眸曬著太陽的李叔,臉上頓時露出笑容來,邁著小短腿跑了過去:“李叔!”
李叔懶懶的抬眸看了他一眼,滄桑的臉上古井無波,隨手指了指一旁煮著沸水的小火爐:“嗯。”
王富貴臉色頓時一窒,愣在原地,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
李叔,這是啥意思?
還是鐵沸物?
王富貴有些傻眼,大腦飛快轉動,但很快便超負荷了,眨著豆豆眼望著李叔。
李叔半天不見動靜,睜開眼看到王富貴呆若木雞的愣在那里,于是緩緩開口道:“掌門下山了,過幾天回來,走之前交代我你可能最近要突破,讓我給你準備這本《逍遙游》身法。功法你按照《大風歌》往下練就可以,你這幾天好好看一看,不懂的就過來問我,等掌門回來是要考教你的。”
王富貴眨了眨眼睛,這才發現在小火爐旁邊的桌子上,竟然還放著一個小薄冊子,看起來像是有年頭了一樣。
看到李叔一眼就發現自己突破到了玉橋境,王富貴心中的喜悅頓時蕩然無存。
意興闌珊的嘆了口氣后,拿起桌上的小冊子,對著李叔拱了拱手便轉身離開。
唉……
生活不易,富貴嘆氣……
怪不得二師兄一天到晚都唉聲嘆氣的,這要是換作別的門派,早就有一堆人圍過來喊著“真乃我派麒麟兒!”“重鑄夔門榮光我輩義不容辭!”“我徒富貴有天卿之姿!”之類的了吧?
結果轉了一圈,就這!
王富貴嘆了口氣,搖搖頭往山下走去,掏出懷里的《逍遙游》,突然看到在“逍遙”和“游”之間有人用毛筆寫了一個小小的“夢”字,幼小的心靈陡然咯噔一聲。
“野馬也,圈圈也,生物之以叉叉也……天之叉叉,圈圈叉叉?叉叉叉叉叉至極邪?其視下也,亦若叉叉叉矣。且夫妻雙雙把家還……”
“啪!”
將手中的《逍遙夢游》用力扔在地上,王富貴腦海里陡然閃過三年前二師兄在夕陽下轉過頭來,那張樸實中帶些些許微笑的面龐:“因為,咱家大師姐是個……”
“坑啊!”
王富貴抓著頭發,眼淚汪汪,稚嫩的慘叫聲響徹了夔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