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吃肉圓子!”
“媽,給我夾粉蒸肉,要大塊的!”
“家爹,我要吃雞大腿!”
“舅舅,我要喝汽水!”………
中午,滿滿的一大桌子菜,大人上桌,小孩就端著碗就著小板凳吃;田歸農當仁不讓的坐主位,女婿輪番敬酒,小孩們嚷嚷著叫大人夾菜,氣氛熱烈;李翠香是不上桌的,進進出出的端菜,心甘情愿的伺候一家子。
這一天是家里一年中最熱鬧的一天,也是老兩口最開心的一天。
吃過飯,幾個女兒陪著二老打麻將,汪永年提議去窯廠看看。
到了窯廠,田子欣里里外外的領著三人看,一路詳細講解,三人聽的心服口服,興奮得不得了,巴不得明天就把磚瓦廠搞起來。
晚上,又是一頓豐盛的飯菜,幾個外孫吃飽喝足,走的時候又大包小包的帶走了許多零食。
外孫是狗,吃飽就走,確實如此。
從初二起就是自由拜年的時間,先是走近親,然后村里關系比較近的人家還會拿上一只罐頭或者一包糖,相互竄門。
老兩口年紀大了,這種事就由田子欣代辦,這天上午他先走了幾戶親戚,下午就帶上大姐送來的拜年禮品,一瓶白云邊酒,一盒人參蜂王漿,一條游泳香煙,去給二爺爺田家震拜年。
二爺爺是老田家輩分最高的人,田歸農的親叔叔,在注重宗族觀念的農村,關系算比較近的。
給二爺爺拜完了年,初三一大早,田子欣又去訂了二十副模子,然后全身心的投入到做磚中去。
到了初六這天早上,又燒出了兩千多口紅彤彤的磚。
早上八點鐘,汪永年便駕著手扶拖拉機帶著王春生和周中年如期而至了。
車廂上堆著鐵鍬,鏟子,塑料布……等物什。
汪永年對岳父岳母簡單的說明的來意,田子欣拿出模子就跳上了拖拉機,在二老面面相覷中四人開著拖拉機直奔窯廠。
“老頭子,女婿們真是來幫咱家蓋大瓦房的?”李翠香看著手扶拖拉機風風火火的開走了,驚疑的問。
“嘿嘿,鬧明白了,敢情這都是初一那天就密謀好了的!”田歸農坐在門檻上,吧唧吧唧的抽了一口煙,冷笑道。
“那可咋辦?”
“咋辦,要蓋那就蓋唄!”
“好!”李翠香滿心歡喜。
田歸農沉思半晌,抬頭說道:“他娘,這段日子伙食搞好點,可不要虧待幾個女婿了。”
“這還要你說。”
“嗯,晚上我要好好問問永年和春生,看看按兒子的方法蓋房子大概需要多少錢。”
“我其實早已算過了,蓋成胡三那座大瓦房大概要三萬口磚,按進度來算四個大男人正月十五之前應該能燒成,正月十五一過三個女婿就來幫著蓋房子,兒子就回學校上課去,正好!”
田歸農自信滿滿的說。
………
因為要準備大干一場了,田子欣就把做胚磚的場地設在窯洞旁邊的一處平地上,用四根竹竿把塑料布架起來預防下雨淋濕磚胚,這樣運輸也方便,提高效率。
現在一共有了二十四副模子,四個大男人做起事來就是不一樣,轉眼幾天就做了六千口磚胚,自然風干的幾天時間里,又整出了七千口磚胚,便把前面的六千口一次性放進了窯里。
自家的稻草前面幾次已經差不多燒光了,田子欣二十塊錢一堆的向村里人家買,每到冬天,農村里每家每戶門口都會堆著幾堆稻草,喂牛或者燒灶用,絕大多是是用不完的。
前期就燒稻草,以后銷路打開了,量做起來了,再考慮用木材或煤。
木材和煤的價格自然會高很多,但火力持久,再說也沒那么多稻草給你燒。
晚上,李翠香用三斤五花肉,豬血,肉圓子,年糕,加上自家地里種的紅蘿卜,大白菜,滿滿的燉了一大鍋,真香。
吃飯間,田歸農問起蓋房子的費用,汪永年和王春生合計一番,得出的結果是差不多兩千錢左右就夠了,主要是黃沙,碎石,石灰,水泥,還要請四個小工的費用。
這年頭水泥才一百二十元一噸,黃沙,石灰二十五元一大車,碎石二十元一車,小工的費用是五元一天。
田歸農暗喜,一口保證房子蓋好后,三人的工錢也一定不會少,該給多少就給多少。
三個女婿連忙推辭不受。
田歸農也沒堅持。
吃過晚飯,田歸農吩咐李翠香給三個女婿燒洗腳水,又安排他們進了一間大房里睡;老兩口好生收拾了一番,抱過來幾床厚厚的棉被,又在房里生了一盆炭火。
這待遇田子欣都沒有。
待三人上床睡了,老兩口才心滿意足的回了房。
李翠香上了床都煨暖了被窩,田歸農卻一直坐在床邊抽著煙,滿臉憂愁。
“老頭子,胡三那大瓦房可花了八千多塊,咱們這么便宜就能蓋,你該高興才對,咋還愁眉苦臉的。”李翠香嘮叨道。
田歸農瞟了她一眼,老謀深算的說道:“嘿嘿,他娘,這事情已經很明顯了,你看看幾個女婿干得這么帶勁,定是有了什么盼頭,十有八九是串通好了,要辦磚瓦廠!”
“老頭子,我有一句話一直憋在心里,不知該不該說。”李翠香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
“說!”
李翠香遲疑半晌,才說道:“既然磚已經燒成了,又有三個女婿幫他,永年路子廣,春生做事扎實,咱兒子也聰明,說不定這磚瓦廠真就能辦起來呢。”
“說實在話,辦磚瓦廠來錢快,可比教書強多了。”
“哼!真是婦人之見!”田歸農冷笑道。
“我又哪里說得不對了!”李翠香氣呼呼的問。
田歸農瞇著眼,反問道:“你可知道當初那陶窯廠好端端的為何就倒閉了?”
“聽說不是因為幾個老板意見不合,散伙了么?”
“那是別人瞎說的!”田歸農抽了一口煙,老成持重的道:“當時我當村長,情況最了解了。”
“根本原因是因為路的問題,咱田家村太偏了,出去的路就那么一條,磕磕絆絆的不好走,一下雨車輪就打滑,陶器燒出來了運出去結果就裂了一半,你說這生意還乍做。”
“磚可比陶器結實,不會那么容易裂吧?”
“會,你想想看,一車磚可比陶器重多了,肯定會裂,只是會裂多少的問題!”
“再說了,別的磚瓦廠的路都好走,人家憑什么跑大老遠,冒著風險來你這里買磚?”
李翠香一聽,整個人頓時就不好了。
“老頭子,那可咋辦?”
“這是死結,沒辦法的,所以咱村才窮啊。”田歸農無奈的搖搖頭,道:“燒磚自家做做房子倒是可以的,至于辦磚瓦廠那還是算了吧。嘿嘿,看來只有安心安意教書才是正路啊。”
“若兒子不聽咋辦?”
“哼,這個家還是老子說了算!”
老兩口憂心忡忡,另一間房里田子欣也在擔憂。
之前燒的兩窯合格品都是千兒八百塊的燒,這次一次性放入六千口胚磚,他心里也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