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們回來啦。”
梨絮背著自己的兔子挎包,拉著身后半死不活,拖拖賴賴的茗玲依,聲音清脆的沖著屋里打著招呼。
“嗯?”
在發現沒有人回應之后,梨絮松開一旁向著沙發猛撲的茗玲依,手指輕輕點了下嘴唇,有些疑惑的歪過頭。
“林鳶姐,邵云姐,長安叔叔?”
她走到各自的房門前,輕輕敲了一下詢問一聲,結果都沒有人回應。
“憋敲了,沒人”
茗玲依翻了個身,感受著身下的柔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應該是都出去了。”
“依依姐,你這樣會缺乏鍛煉的,以后會長不高的。”看到茗玲依一臉半死不活的頹廢模樣,梨絮有些頭疼的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對她說道:“你看,你早上找我出去和禹蒙叔釣魚,結果到了地方你就支根魚竿睡覺,回來的時候說好走著走,結果走一半說累了要打車,你說你呀。”
“哎呀,我這不是最近有些疲倦嘛。”茗玲依嘿嘿的笑了一下,坐起身子,示意梨絮做到身旁,“況且我去釣魚也只是為了陪你,我釣了這么久到現在一條都沒釣上來過,還不如意思意思睡覺來的實在。”
看著一臉跟赫絡如出一轍的燦爛笑容的茗玲依,梨絮心里那股小小的氣頓時就消散了,畢竟她知道,能夠把游戲機和電腦前茗玲依拉出去,也就她能這么輕而易舉的做到了。
“好了好了,不說你了。”
“一會的飯怎么辦呢?”
“嗯……去蘇源姐那里蹭一頓吧。”
“成。”
在解決好自己和茗玲依的晚飯問題后,也有些疲倦的梨絮把自己也陷進了沙發里,瞇著眼舒服的輕聲舒了一口氣。
隔壁屋子里,林鳶和赫絡也并排陷在沙發里,捂著肚子齊齊長舒一口氣。
此時蘇源推開了門,看到了癱在沙發上一大一小的兩條咸魚,不禁笑出了聲。
“你們在干什么呢?”蘇源脫下長款束腰風衣,帶著笑意對二人問道。
“累了。”赫絡伸了伸手,就當是打過了招呼,“做飯做累了。”
“你一個月不做一次飯,做一次飯就累成這樣了?”蘇源把衣服掛在衣架上,有些好奇的問向林鳶:“那小林鳶呢,你怎么了?”
“我也累了。”
林鳶此時眼睛已經瞇成了一條縫,非常幸福的說道:“吃飯吃累了。”
“你們倆啊。”蘇源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帶著些許無奈與寵溺看著二人:“你倆剛才幾點吃的飯?”
“嗯?”林鳶愣了一下,隨后她轉過頭看了一眼身后的表,渾然忘了自己腦里的自動報時功能,“哎,好像是一點多吧。”
蘇源看向鐘表上大大的“八點五十”的字眼,一時對異類界的最高戰力和深淵舊日支配者的未來感到擔憂。
“那你們…還吃晚飯么?”蘇源微微側身,有些拿捏不準的問向二人。
結果十分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二人對于她的話語的反應截然不同。
其實林鳶的回答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也就是“都八點了當然要吃飯啦”。
而赫絡的反應則是……
“遲到了!”
在聽到“晚飯”這個字眼后,赫絡突然怒睜雙眼,在看到表盤上的“八點五十”后,一臉扭曲的飛速站起身,沖向屋子里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穿好了衣服,留下一句“全勤沒了,要死了”的臨行遺言后,沖出了家門。
“額……我還以為她今天放假呢。”林鳶看著飛馳而出的赫絡,嘴角抽了抽對著一旁的蘇源說道。
“我也是這么想的。”
蘇源無奈的嘆了口氣,她看向一旁的林鳶,有些無奈的說道:“算了,還是去你家里蹭一頓吧,我光是看廚房里面的盤子就知道你倆吃了多少。”
“哎嘿。”林鳶訕笑一下,嘿咻一聲從沙發上跳下,意氣風發的說道:“沒事兒,走,我帶你去我家蹭飯。”
四人齊聚一堂,無言相望。
“小梨子,你媽他們呢?”
有些尷尬的沉默被蘇源的率先發問打破,梨絮怔了一下,然后很快的回答道:“我剛才打電話了,他們說出去買些東西,馬上就回來了。”
“哦哦。”蘇源點點頭,想了想后對二人問道:“對了,你們禹蒙叔呢?”
“他啊,他今天下午接了個電話,然后把我倆送回來就不知道去那了。”一旁的茗玲依舉起手,回答了蘇源的疑問。
“行吧,我在這做點飯吧,小梨子,你給你媽打一個電話,問問他們吃不吃,我把他們的那份也做出來。”
“k”梨絮表示贊同,然后拿出電話開始撥打艾可的號碼。而蘇源則站起身,挽起袖子,把頭發扎成一個馬尾后走到了廚房中。
過了一會,長安買著沉重的步伐走入了樓中,身側的邵云和艾可興高采烈的跟彼此交談衣服顏色與發箍的搭配,而完全聽不懂兩個人在說什么的長安只是一個無情的拎包機器,此刻的他,對于幾小時前自己贊同逛街這一事情表示非常后悔。
“回來了?”推開家門,而蘇源也正好從廚房里走出,身后跟著端菜的梨絮,和一旁不斷準備偷吃的林鳶。
“嗯呢,我們不是尋思小梨絮要開學了,給她買點東西。”長安把大包小包扔在了沙發上,把自己疲憊的身體往沙發上一扔,把剛擺好碗碟癱在上面的茗玲依彈了幾下。而茗玲依則非常自覺的向著旁邊挪動幾下,給長安騰出地方。
“對啊,小梨子要上學了。”蘇源把頭繩解開,瀑布般的柔順長發散落在背后,她理了理頭發,對著長安說道:“都買些什么了?”
“一開始想買些衣服和文具,后來我們商量了一下,準備下次帶著梨絮一起去,讓她自己挑一挑喜歡的。”長安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而剛從廚房走出來的梨絮笑了一下,聲音宛如叮咚泉水般沁人心脾,“沒關系的長安叔叔,大家都很了解我,你們買的我都很喜歡,不必在意的。”
聽著自己的女兒天使般的聲音,長安一天的疲憊被清掃一空,他一臉無所謂的站起身,對梨絮說道:“沒事,這種事情還是得你自己選擇。”
“確實。”艾可在一旁信服的點點頭,然后趴在邵云耳邊,用著眾人正好能聽到的聲音對邵云“悄悄”說道:“光是兩個不同色的書包就挑了十分鐘最后兩個都買下來還怕梨絮不喜歡的可不是長安。”
“哎。”邵云抿了抿嘴,在眾人好奇的目光,還有長安懇求的目光下撇過頭,略帶心虛的說道:“我好像…那時候去廁所來著。”
“好了,開飯了,走一天了都累了。”
一聽到開飯,一旁偷摸想拿雞翅的林鳶頓時理直氣壯的直起身,拿起一旁的筷子夾了一個,跳上自己的凳子等待眾人落座。
“洗手了么?”在問完例行的廢話之后,長安坐在林鳶身旁,準備開飯了。
這一幫人在熟悉了之后,很快的就時不時竄個門蹭個飯,其中以蘇源和長安兩個屋子為代表,因為邵云總來艾可那里,還有早上給他們做飯,蘇源和赫絡就近乎于習慣性的來長安他們那里蹭一頓飯。
而茗玲依因為在艾可有些時候出去辦事的時候,通常被派遣照顧小梨絮,所以莫名的兩個人建立了極其深厚的友誼,所以茗玲依也是不是從閣樓跑下來,找梨絮出去玩或者上她那。
希卡利和禹蒙都喜歡安靜,而且前者近乎不需要進食,而后者比較喜歡粗獷風味的食物,就喜歡自己一個人吃飯。希卡利對于文靜且探索欲強的小梨絮很是喜歡,但礙于自己的表情冷冰和性格,很少直接吐露心聲或表達喜愛。
而禹蒙,則是因為梨絮莫名的喜歡釣魚,他也喜歡釣魚,所以兩人很快就成為了“釣友”,時不時約一起把茗玲依也拖出去釣魚。當然,禹蒙和茗玲依唯一的不同,就是茗玲依是不想釣所以釣不上,至于禹蒙。
他是真的釣不上,還樂此不疲。
一大幫子總是吵吵鬧鬧,也沒有什么規矩可言,畢竟真要論輩分,身高較矮的林鳶,比他們所有人加一塊乘個十的年齡都大。他們也并非源于日本這個國家,而是來自世界各地的,硬要說的話,其實這里源于華夏的人比較多一些。
所以他們餐桌上也沒有開飯的時候說一句“我開動了”。而是在無形的默契之中達成一致,在作為廚房主力的蘇源動筷的時候,一旁對手上雞翅虎視眈眈的林鳶才肯下口,而長安也開始進食,為一天的疲憊填充一些。
“對了,小依啊,問你個事。”長安吃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打斷了一旁和梨絮興奮的談論游戲的茗玲依。
“哎?怎么了長安叔。”
長安嘴角抽動幾下,自從那次林鳶在小梨絮三歲的時候對她說叫長安叔叔后,這一幫子人里實際年齡最小的長安,卻成為了姐姐堆里的那個叔叔。而茗玲依也有樣學樣,對著長安喊起了叔叔。
“你過幾天是不是開學了?”
在聽到長安的話語后,茗玲依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了起來,她緩緩的放下碗筷,伸出手,拍了自己一下腦門。
“哎嘿,忘了呢。”
長安盯著想要萌混過關的茗玲依,沉默不語。
“不要逃避哦小依。”邵云在一旁給茗玲依夾了個魚眼珠放在她的碗里,細聲細語的對她說道:“開學挺好的,還有那么多同齡人可以一起玩。”
“沒,倒不是說逃避。”
茗玲依搖了搖頭,其實她本人來講并不排斥學校,她某種意義上來講,只是排斥人多的地方。這與她的過去有一些關系。
到沒有說狗血的曾經在學校里被排斥的現象,因為首先茗玲依家里本身家大業大,原先上學期間也是在高等的私立學校,沒有那么多的屁事,老師也很上心。但是在茗玲依染上奈亞拉托提普的痛疫之后,在課上發病了幾次,還有那渾然天成的銀發。很快,一些不算惡意的風言風語從她的背后流傳開來。
雖然茗玲依本人很豁達,而且性格直爽,不在意那些人的背后議論。但她的母親因為家族的緣故,對那些背后流言非常憤怒,為了不讓自己本身體弱的母親難受,茗玲依也就退學離開了學校,找了家庭教師在家里授課。就這樣,好幾年的時光里,除了家里的傭人之外,茗玲依見到的最多的外人,就是自己那個面癱大齡婦女老師了。
自從身上的惡疾被解除后,茗玲依也是不是去看望自己的母親,在得知自己在長安那里生活真的很幸福后。茗玲依的母親也很開心,她知道,因為當年丈夫的死,還有家族里大大小小的瑣事讓她很害怕孤獨一人,她對于茗玲依過于慎重,幾乎不讓她與外界接觸。
但在自己走出陰影,發現自己當年近乎于囚禁的行為多么可恥之后,茗玲依的母親后怕的發現茗玲依本人并沒有因此而精神異常,反而是一如既往的體貼。但只有茗玲依自己知道,那一段時間里,自己的生命究竟多么昏暗無光。
“我只是……”
茗玲依低下頭,看不清神色。她想到了那段日子里,除了生不如死的蝕骨之痛外,就只有母親和教師兩個人的聲音,昏暗與寂靜把那個裝飾華麗,卻處處冰冷的房間填滿,只留下一個小小的女孩,在哪里無聲的哭泣。
“對了,媽媽,我上學的地方定下來了么?”
這時,梨絮突然打斷了眾人的談話,茗玲依驚愕的抬起頭。
“嗯?”艾可怔了一下,隨后很快的就回答道:“啊,沒呢,我和你長安叔叔就是想問一下小依,那個學校比較好一些。”
“我想去依依姐的學校。”
梨絮側著頭看向艾可,而艾可看著茗玲依的眼眸,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凝滯了一剎那。隨后她平定了心神,笑著回答道:“當然可以,挺好,還有個伴。”
梨絮的視線回到了茗玲依的身上,而茗玲依此時神情有些恍惚的看著她,抿著嘴唇,長長的睫毛有些顫抖。
沒有說謝謝。
因為茗玲依知道,梨絮并不想聽到道謝。
或許,這個在近乎于桃源的屋宅之中成長的孩子,真的只是想看到自己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