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魅，散人堂，圣府，陰司……”
聽著老道口中不斷道出的一個又一個的消息，周彥面具下的臉龐一陣變換，心頭卻是默默記下了這幾個關鍵的字眼。
望著表情沉重的老道穆正然，他想了想后，才提出自己最為在意的那個問題：
“道長方才所言的邪魅又是何物？這邪魅與邪祟相同么？”
“雖然根源上是同一種存在，不過，兩者卻存在著有無神志的區別。”
穆正然搖了搖頭，似乎本人十分喜歡為別人講解東西。
聽到周彥的問題后，他的臉上并沒有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反而呵呵一笑，輕撫了下自己的長髯，淡紫色的眼睛微微瞇起：
“邪祟乃是天地怨念所生，本身并無神志，而邪魅，信士則是可以將其理解為某些邪祟異變后出現的東西。”
“它們能吐人言，能夠和常人一般思考，雖然力量上比真正的邪祟差了些，但祓除起來的難度卻要更為艱難些。”
頓了頓，穆正然便在周彥的目光下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腦門，說出一句讓周彥不由得陷入沉思的話：
“畢竟，這些東西若是不釋放咒力，將自身的領域收斂的話，便是我等術士，也很容易將其當做正常的民眾，很難發現其真身。”
“原來如此，看來這邪魅果真是難纏至極。”
周彥應了一句，正想再問。
前方老道穆正然卻覺得自己跟這凡人聊的差不多了，不再多言，而是朝周彥拱了拱手，笑道：
“無量天尊，如今幽傀已經離去，那么貧道也不便在此地久留了，信士，咱們不如就此別過吧。”
說完，穆正然大笑一聲便要轉身離去，不過還沒等他走出幾步，周彥便攔在了他的身前。
看著攔著自己去路的周彥，穆正然皺了皺眉，心頭不解：
“信士，你這是……”
“道長勿怪，某只是想起這城內諸多邪祟之物，心頭便一陣惶恐不安，難以平靜。”
周彥一邊沉聲說著，一邊緩緩摘下自己臉上的面具，向對方露出了自己的面孔。
而后朝著驚訝的穆正然便躬了躬身，聲音誠懇：
“某余錢不多，但若是全部變賣，約莫能湊齊十萬兩左右，若是道長今日肯授某驅邪之法的話，某愿將全部家產贈與道長，充當香火！”
“這，這……無量天尊！”
聽到這話的穆正然頓時愣了，而后一臉復雜地望著朝自己躬身行禮的周彥，臉上的表情格外糾結。
許久后才長出了一口氣，緩緩閉上雙眼。
接著才在周彥期盼的目光下搖了搖頭：
“信士求道之心老道已經明了，但，請信士恕罪，老道不能答應。”
“為何？是某給出的銀兩不夠么？還是在下年齡過大，根本不配拜入道長您的門下，若是這樣的話，那某愿意用全部家產向只道長換兩部驅邪的術法，還請道長……”
“非也，信士給出的銀兩對老道來說已是生平從未見過之巨，信士如此年齡便達到一流，這般根骨，也是老道生平所見最佳。”
老道搖頭說道，一雙眼睛望向周彥年輕的面龐時忍不住流露出一抹惋惜的神色。
“那道長為何還要拒絕……”
周彥低聲問著，但看著穆正然那眼中的憐憫與惋惜，一顆心卻不由得漸漸沉了下去。
“貧道拒絕信士的原因，只因為，信士沒有成為術士的資質，僅此而已。”
穆正然沉聲低語，滿臉悵然。
似乎也在為周彥這般天資縱橫之人竟然沒有術士的資質而感到惋惜。
“資質？道長，我不明白……”
周彥低聲輕喃著，臉上久違地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無量天尊……”
穆正然雙手合十，神情復雜地看著周彥，而后在對方不甘的目光下嘆了口氣：
“術士，其實和邪祟有些相似，二者都是應天地而生。”
“不過與邪祟不同的是，成為術士的資質，任何人在母胎孕育時便已經被上天決定。”
“于幼時，擁有術士資質之人，便可以控制咒力進行驅物。”
“且隨著年歲增長和不斷凝練，術士的咒力會逐漸增大，于弱冠之齡時，會在體內不同部位凝聚各種效果不同的咒力。”
“而祓除邪祟的方法，說白了，也無非是利用各種物件，將自身的各種咒力，打到邪祟身上，瓦解邪祟的邪元罷了。”
“與習武不同，這世上并沒有能夠修煉出咒力的法子。”
穆正然一臉遺憾地望著沉默不語的周彥，語氣里滿是惋惜和無奈：
“所以即便老道很想傳授信士，但終究也只是妄念，無法強求的，還望信士看開一些……”
“妄念嗎……”
周彥低喃一句，而后看了眼自己不知何時緊握的拳頭。
許久后才緩緩呼出一口濁氣。
他看了眼身前表情惋惜的老道，沒有再向對方繼續糾纏，而是朝著對方拱了拱手，聲音沙啞：
“多謝道長今日為某解惑，今后若道長有所需求，道長只需前往聚財幫報上黑旋風之名即可，某雖只是一介凡人，但若有余力完成，定然不負道長所托。”
“無量天尊，信士言重了。”
穆正然嘆了口氣，他看著朝著自己拱手施禮的周彥。
似乎覺得對方這般的人才若是不明不白地死在邪祟手中屬實有些可惜。
在想了想后，猶豫了一番的老道，便從懷里掏出一枚用莫名的金色顏料寫了不少鬼畫符的紅色符紙，強忍著肉疼將其遞給周彥：
“此符乃是貧道凝聚自身雙目咒力所作，有感應邪祟之妙用，今日便贈與信士，方便信士代我等走訪查找這圣府邪魅所在。”
末了不等周彥開口詢問，穆正然便正了正臉色，一臉嚴肅地囑咐了一句：
“信士長居楓葉城內，對于這地界最為熟悉，所以此符貧道便贈與信士，希望信士走訪下能有所發現。”
“事關重大，若是信士的確發現了邪魅的蹤跡，還望信士前往城東的慈心堂告知貧道，近些時日貧道會居住在此。”
“若信士有發現邪祟在附近出沒的話，也可前往通知貧道。”
“某謝過道長！”
“無量天尊，信士，咱們就此別過！”
穆正然作了個揖，朝著周彥笑笑，隨后身上一陣紫色霞光涌現，整個人便如同風兒一般在半空中消散了。
一身的氣息也在空中漸漸隱去。
“妄念啊……”
原地，看著穆正然鬼神一般消失手段的周彥，眼中卻忍不住閃過一抹不甘。
他低喃著。
雙眼直直地望著手中的紅色符紙，許久后才將目光挪開。
緩緩將符紙收入懷中。
他沉默著將手上的漆黑面具重新戴在臉上。
漆黑紋路的面具中，一雙黑色的眸子望向那鋪滿月光的街道。
亮銀色的月光灑落，瞳孔深處卻倒映出仿佛海嘯般的洶涌火紅光芒。
“妄念吶……”
他低喃著，不知何時被紅色紋路布滿的拳頭緊握著。
面具下一張臉龐有種說不出的猙獰。
“……”
他轉頭冷冷地看了眼，那先前自己一拳打死邪祟邱一恒時所處的房間。
雙眸火焰般的光芒不斷閃耀著。
他望著視野內金光閃爍的修改器。
沉默著。
許久后才腳下一邁沖向天空，凌空在屋檐上方飛過那皎潔的月輪。
宛若飛仙一般留下道道殘影。
下一瞬，腳尖點在不遠處的屋檐上，繼續彈射而出。
面具下，金紅的眸子在空中劃出兩道光帶。
瞳孔里卻不復原有的洶涌，而是充滿了平靜：
既然如此，
那就讓這妄念，
死了吧！
“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