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狐假虎威的五百鹽卒,趙興立刻露出了獠牙:“北鎮撫司辦案,如有抵抗,當以謀逆罪論處;刀劍威脅欽差,當以冒犯皇上罪論處,你們如不想死,就給我閃開。”
這些鹽卒聞聽,當下幾個頭目交頭接耳之后,不但沒有退去,反倒更加上前一步,刀劍相指。
躲到鹽卒身后的鄭洪道冷笑道:“你錦衣衛囂張,那得看在哪里,在我這里,就由不得你這個惡跡斑斑的狗衙門橫行。說我威脅欽差,是你假冒欽差在前。哼,要查我,你還嫩著呢。”然后直接甩袖子帶著官員們走入衙門,轟隆一聲,大門關閉。
大門一關,鄭洪道立刻拿出手帕,擦拭脖子里的汗水,原本冷厲的表情,立刻換上了惶恐,差點就癱坐在地。
鹽課提舉也面色蒼白的上前:“大人,這事不能這么對著啊,得想個辦法解決呀。”
鹽運使卻狠聲道:“這小子感情早就來了,還給咱們來了個微服私訪,拿了咱們證據。我們是絕對不能讓他離開的,否則事情就壞了。”
勉強站穩,鄭洪道狠聲道:“立刻派人,把那個辦事不利的茍師爺砍了,將尸首丟井里去。滅了口,咱們就堅決不承認我們衙門里有這個人,他趙興手中的憑據,就是他誣陷陷害。”
一個判官招呼一聲,帶著幾個人,直接沖進了茍師爺的辦公地。挖地三尺也沒看到茍師爺,再詢問前后門的門房才知道,茍師爺早溜了。
鄭洪道聞聽,當時大怒:“你立刻帶上一百鹽卒,就是上天入地,也必須把那個狗東西找到滅口。”這個判官答應一聲,立刻從后門出去,帶入抓捕去了。
“現在,咱們只能和他對峙著,拖延時間。”鄭洪道道:“立刻寫一封書信,八百里加急,給內閣趙閣老,錢閣老,讓他們立刻討皇上撤銷趙興的圣旨,讓內閣立刻行文過來,讓趙興滾蛋。告訴他們趙興激起上萬鹽丁變亂,該死。”
鹽運使咒罵:“那幾個家伙沒少吃了咱們的,這回得給咱們好好的辦事了。”
“記住,這前后得三五日,諸位立刻分赴運城內的鹽商,必須銷毀一切我們往來的憑證,絕對不能讓他們抓住把柄。
“那咱們碼頭上即將起運的一萬石食鹽,還有鹽池里的食鹽該怎么辦?那可是最大的隱患啊。”
鄭洪道毫不猶豫的下令:“立刻派人通知鹽丁,將碼頭上和鹽池里的鹽,全部放水融化掉。”
鹽運使心疼的跺腳:“那可是二三十萬銀子的貨啊。”
鄭洪道對這個不長腦子的混蛋一瞪眼:“是二三十萬銀子重要,還是咱們這一群人的腦袋重要?”
鹽運使就一梗脖子:“我們有兩千鹽卒,一萬鹽丁,我們還怕了他們?”
鄭洪道直接上去一腳:“你個糊涂蟲,鹽丁和鹽卒,只是震懾要挾的,你還真帶著他們造反嗎?你要知道,我們的家小都在京師,我們這里一動,他們就都沒命啦。”
鹽課提舉也對著這個沒腦子的家伙解釋:“即便你狠了心不要爹娘妻兒,造反就能成嗎?最終你只能是落草為寇,什么都沒啦。”
這個鹽運使就瞠目結舌,最終氣餒的嘿了一聲,蹲在地上就再也不說了。
鹽課提舉轉頭道:“既然大人扣他趙興一個逼迫鹽丁變亂,那我們就一不做二不休,讓鹽丁們混亂起來,然后趁機殺了他。”
鄭洪道背著手在門洞里踱步幾個來回,久久不能決斷。
鹽課提舉上前一步,小聲的提醒:“失陷欽差是大罪,但只要我們運作得法,群臣力保,我們大不了丟官去職。但一旦這里被趙興拿捏了罪證,下了鎮撫司昭獄,我們誰也不能活著出來。大人,當斷不斷必有后患啊。”
鄭洪道豁然停身:“無毒不丈夫,到時候那些大臣不保我,我就將他們都咬出來。你去安排鹽丁事。何大人,你去開閘放水,沖毀鹽田。”
這個何大人心疼的道:“既然做了那步,我們何必還放水?”
“你糊涂啊,欽差死在這事上,上面能不查嗎?你真的嫌咱們的罪不多不大嗎?”
這個何大人恍然,趕緊從后門跑了出去。
就在他前腳跑出去的時候,毛守義帶著半隊緹騎,風馳電掣般沖了過來,將巡鹽御史衙門團團包圍,讓衙門里的官員再也難以動彈。
周彪和智風奉趙興的命令,帶著周彪的錦衣衛,直接沖向了鹽湖碼頭,他們的任務就是阻止鹽運衙門派人銷毀證據。你不是說你這兩年粒鹽沒有嗎,那堆積如山的食鹽,這轉運販賣的食鹽就是鐵的證據。
周彪帶著大隊人馬沖到了鹽湖,就在必經之路,被一群氣勢洶洶的鹽卒攔住:“鹽場重地,不許進入。”
周彪大吼一聲:“錦衣衛辦差,何人敢攔?”
這句話,在平常往日其他地方,那就是辟邪的符咒,但在這里,卻失去了作用。一群鹽卒直接拿出了刀槍:“沒有巡鹽御史大人的通行證,天王老子也不行。”
正這時候,路旁的房子里,走出來一個從八品袍服的官員,看到周彪,哈哈大笑:“老周,今兒抽的哪門子瘋,難道這里的規矩你不知道嗎?”
周彪回了一句:“李知事,對不住了,我是奉上峰之命公干。”
李知事就撂下了臉:“周百戶,缺銀子說話,沒二話。但這里是巡鹽御史衙門的地界,你錦衣衛絕不可進。”
智風上前一步:“錦衣衛辦差,竟敢阻攔,找死嗎?”
李知事輕蔑的看了鹽智風:“你是哪里冒出來的狗尿苔,我說過了,除非.”聲音戛然而止,這個李知事捂著直接的咽喉咯咯有聲,智風提著帶血的繡春刀,對著那群鹽丁沉聲道:“錦衣衛辦差,哪個敢攔?”
結果這群鹽卒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知事,卻更加握緊了刀槍,堅決不放行。
周彪一見智風揮刀殺人,也就等于趙興的鎮撫司,和山西巡鹽御史衙門徹底的決裂了,自己是沒有退路了。當時拋棄了往日對巡鹽御史衙門的忌憚,煥發出了錦衣衛的囂張,對著手下大吼一聲:“錦衣衛辦案,敢阻攔者,殺。”然后第一個抽刀殺了上去。他身后的兄弟也吶喊一聲,跟著殺上。
三十幾個鹽卒,哪里是如狼似虎的錦衣衛的對手,轉眼間就被斬盡殺絕,錦衣衛也則損了三個屬下。
周彪這里剛剛結束戰斗,就看到從運城方向急匆匆過來一乘大轎,當轎夫近前,看到滿地鹽卒尸體時候,當時大驚失色,愣在當地。
轎簾一掀,一個官員暴跳催促:“愣著干什么,耽擱了御史大人——”當時也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還沒等他醒過神來,一支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脖領子,直接將他從大轎里拽出來,丟到了地上,再踏上一只臭腳,還沒等他從七葷八素中醒過神來,一聲大吼:“殺光這群轎夫。”
一群錦衣衛毫不猶豫的的揮舞著繡春刀撲了上去,一頓砍瓜切菜,四個轎夫無一幸免。
智風將這個官員丟過去:“捆上,留五十兄弟看守此地,其余的,跟著周大人和我,去查封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