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的夜不收豪東帶著一個同伴,游走在薊州與遵化之間,看著莽莽燕山山脈群山,仔細的觀察了下腳下的道路,然后對著身邊的同伴道:“提起精神來,好好的觀察道路,仔細著有沒有大軍經過的痕跡,一個疏忽,那漢狗范文程殺起我們來也從不當我們是他的主子,絕不手軟的。”
那個昏昏欲睡的同伴就打起了精神,對提起的范文程表示了最輕蔑的一笑:“咱們女真人的一條狗罷了,有什么好怕的啊。”
豪東卻嚴肅道:“范文程雖然是咱們女真人的一條狗,但他的主人可是咱們的大汗。即便他是一條癩皮狗,我們也得繞著走,動不得。這次交代給我們的任務看似輕松,但真出了紕漏,那條癩皮狗砍了我們,我們都不敢縮脖子的。”
一提這事,這個同伴雖然依舊憤憤不平,但依舊立刻閉上了嘴。
女真的夜不收,都是精銳中的精銳,不但武力強悍,而且還是最精明的獵人,身份在軍中也是最高,比白甲兵還高。就比如豪東,就是三等巴圖魯,待遇好著呢。
當然,待遇好,做的事也辛苦,責任也大。
遵化東面,一直到山海關,都被大金占領了,而從遵化往西,大金實在是沒有兵力占領,遙望著那莽莽的群山,豪東真的是充滿了羨慕。
他們這群人,是有機會看到國家重器大明輿圖的,在那張巨大的地圖上,自己的大金勇士們,足足用了半年的時間所走的距離,才不過是巴掌大小,而就在這片巴掌大的地方之外,是讓人不可想象的更廣茂疆域。
而一個小小的遵化城,若不是因為是軍事重地,在那張巨大的地圖上,也才只有一個芝麻大的小點。
然而就是這一個小點兒,卻讓他真正見識了什么叫中原繁華。有時候豪東在無比的驕傲之下,卻又非常的氣餒。
自己在遼東,自認為是天下之最,結果剛入長城,卻發現自己不過是一只蟑螂。驕傲的是,自己這些蟑螂,竟然攻進了這花花世界。氣餒的是,這個花花世界實在是太大了,不要說戰爭征服,就是讓自己自由自在的騎馬奔馳,可能到自己老死的時候,也看不到這老大帝國的邊界。這樣的感覺,讓他每每生出一種無力感。
正在他感慨的時候,身邊的同伴道:“那個漢狗,實在是太過疑神疑鬼,就只會害人的那些窩里斗的伎倆。真的到了戰斗的時候,卻膽小如鼠。就這西面,哪里來的明軍?即便有,他們也早跑到北京城下去邀功請賞了,誰跑這里來?結果弄得咱們兄弟,一個個披星戴月的,吃盡了風霜之苦,簡直就是混蛋。”
豪東苦笑一下,對兄弟的說法兒相當認同。但是上面所派,也不得不執行:“算了,不要抱怨了,不管怎么說,每次那些八旗戰斗的繳獲,咱們都是拿著最豐厚的那一份,就為了這一份豐厚的戰利品,我們就應該盡職盡責。等吃了這幾天苦之后,遵化城內那堆積如山的銀子,就有我們最豐厚的一份。對了,你妹子不看上了一個漢子嗎?這一次你可以給他搶一份豐厚的嫁妝,讓他在娘家人的面前,風光無限,揚眉吐氣。”
再往前走,就是薊州了。在這次的大戰里,就是這個薊州沒有被拿下來。之所以沒有被拿下來,是因為無巧不巧的一個倔老頭,在城內榮養。當時薊州知州和巡撫總兵都要跑了,這個倔老頭,竟然拿著一根頂門扛,站在了城門洞里。
結果就是這一根頂門杠,擋住了想要出逃的明朝官兵,擋住了大金三千鐵騎的三天猛攻,在損失慘重之后,只能剪羽而歸。也正是因為他沒有被拿下來,這座城,不但庇護了周圍十幾萬百姓,更擋住了女真勇士西進的步伐。將整個北京的西北敞開,讓西北的勤王軍源源不斷的進入京畿,讓包圍北京的戰略出現了瑕疵紕漏。
當然,這是上面人說的。當蒙東有機會到了北京城下的時候,他認為上面的那些人,想要按照遼東奪取城鎮困死一座城的辦法,在這里根本就行不通。
北京城太大了,大到自己的女真蒙古十萬聯軍,竟然堵不住這座城池的一面。這和從輿圖上看大明,別有一番震撼。
在遼東,幾乎所有的勇士都叫囂著,打進山海關,打進北京城,占領整個大明花花江山。當初,豪東也為這樣的豪邁而熱血沸騰。
也是,在山海關外,號稱大明最精銳強悍的軍隊,面對自己這些勇士,哪一次不是打的他們望風而逃,而那些遼東遼西的漢人,見到自己的隊伍,哪個不是直接跪地求饒。
那個所謂的寧錦大捷,自己搶掠夠了回撤,不算財務,單單是漢人,就足足抓了四十五萬。當大軍押著漢人奴隸渡過大凌河之后,自己人才發現,這些奴隸太多了,多到自己根本看管不過來。而一旦他們有一個人振臂一呼,就完全可以將當時的一萬女真鐵騎淹沒了。
沒辦法,最終只能將這些辛辛苦苦抓來的奴隸全部砍殺在了大凌河岸。
而這里的漢人更多,多到其實只要像那個倔老頭一樣,只要有幾個人振臂一呼,團結起他們來,十萬女真蒙古聯軍,轉眼就會連渣子都剩不下。
所以,現在的豪東已經徹底的破滅了征服大明的癡心妄想:“我們看好了薊州的明軍,保護好我們搶奪物資回家的通道,我們就可以安安穩穩的回家享受去啦。”豪東這樣的吩咐著自己的副手。
然而,豪東卻沒有聽到本來碎嘴子的同伴回答,他感覺有些詫異,這個自己說一句,頂十句的小舅子,怎么突然這么老實啦?扭頭看時候,他驚訝的發現,他的同伴正雙手死死的掐著脖子,雙眼瞪的凸出,呵呵的看著自己,而在脖子上兩支鐵骨的弩箭,分作十字形,別在了脖子上。
“敵襲。”電光石火間的念頭閃出,本能的一個翻身滾到了戰馬的一側。
也就在他身形剛動的剎那,兩支弩箭無聲無息的在馬背上飛了過去。那高度,就是自己脖子的位置。一面將身子縮在馬腹下,一面抽出了自己的寶刀,同時用刀順手在馬的大腿上劃了一下。
這些動作一氣呵成,戰馬吃疼,猛的前竄。然而一道套馬索飛來,準確的套住了豪東戰馬的脖子,戰馬被遽然勒住,前蹄高揚悲嘶,將藏身馬腹的豪東顯露了出來,只是在他現身的瞬間,又有兩支弩箭飛來。
豪東放手,直接掉在了地上,躲開了弩箭,一個翻滾,然后他看到一支巨大的馬蹄迎面踩了下來。
豪東立刻揮舞手中寶刀,直劈馬腿。
一把繡春刀閃電般迎上,同時,他也看到了俯身的敵人,紗帽飛魚服——天下膽寒的緹騎。
緹騎,天下膽寒的不單單是他們的惡名,更是他們的武功。
電光石火間,兩雙皂靴落地,剛一落地,點地飛撲而來,兩把繡春刀一上一下封住了豪東的上下,背后風響,又有兩把繡春刀堵死了他的退路。在這樣的嫻熟的配合下,豪東,這個大金巴圖魯只是做了一個動作,就被砍做四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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