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李守一的身份特殊了,所以,他自然而然的得到了一座單獨的房子遮風擋雨,房子不大,還散發著原木的清香,所以,這個房子,就是自己的半傻的仆人宮守一和自己的書童王慶一三人獨居了。
一進房子,還沒等后腳進去呢,坐在里面讀書的王慶一就冷笑道:“又混了頓酒肉回來啦?”
李守一就故作不悅的道:“做為一個書童,連點規矩都沒有,見主人回來,還不趕緊的端茶倒水,難道還要我侍候你嗎?”
王慶一就鄙視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李守一,倒是宮守一帶著感激的心情,為李守一端茶倒水。
當初三人被俘虜的時候,李守一就站了出來,毛遂自薦的向李自成表示了投誠,而且直接說了王慶一是自己的書童,雖然年紀大了些有些假,宮守一是自己的仆人,他憨厚的表現卻是如真的一般。
也正是這樣,三個人才被給予了特殊的優待,在口糧艱難的時候,得到了特殊的照顧。
李守一也不負眾望,立刻給李自成獻了第一條計策,那就是不惜一切代價,急行軍來到了這進可搶掠,退可逃遁的這里。一路上也不知道累死了多少人,走散了多少桿子。如果那些人都算戰斗力的話,就這一路幾百里的行軍,就讓李自成實際損失了四成的戰斗力。
但李自成等人看到的是,正是李守一的這條計策,讓他們甩掉了三州的圍剿追擊,跳出了包圍圈,同時,也隱藏了行跡,甩掉了錦衣衛的偵查,這是一場巨大的勝利。
而到了這里之后,李守一再獻一計,利用上一計給大家爭取出來的寶貴時間,讓大軍在這里休整,搶掠物資青壯以補充損失的實力。在這里建造堡寨,行成,能走能打的局面。這樣的局面一形成,當時李自成等人對李守一的能力,簡直達到了頂禮膜拜的程度了,李自成幾次真心請李守一任自己的第二把當家——軍師。但李守一卻一直拿捏不就,這就更讓那些被評書洗腦的將領們認為,這是大才該有的品質。
雙喜歡天喜地的給李守一送來了好酒,還有上好的肥牛肉,以及一只燉好的山雞,還有兩樣鮮美的蔬菜。在這艱苦的時候,這絕對是最精美的菜肴了。
雙喜歡喜的道:“軍師,我干爹讓我通報您,今天出去募兵的各路將領回來了,一共募兵兩千,都是青壯,同時打了十幾個地主,獲得了大量的物資。關鍵的是,按照您的吩咐,我們燒了周圍即將成熟的麥子,絕了官軍未來的吃喝。軍師,您太了不起啦。”
李守一微微一笑:“按照我的辦法施行就好,也非常感謝闖將給我的加菜。你忙去吧,不要管我了。”
“好嘞。”雙喜歡快的答應一聲就往外跑,跑到一半,還回身道:“我干爹說了,軍師有任何需求,我們都會全力以赴的滿足的。不要客氣啊。”
李守一拱手:“匯報闖將,我這里安好,不要再麻煩了,我喝點酒就睡一覺,緩緩乏。”
“好嘞軍師。”雙喜答應一聲就帶著幾個人走了。
現在李自成對李守一已經是絕對的信任了,連個監視的人都沒有。
看著雙喜跑沒了影子,看看和自己一起被擄掠過來的書生,厭惡的遠遠的避開之后,王慶一拿起酒壇子,給自己倒上一碗,然后自顧自的喝了一口:“你這位大軍師,獻出的這幾個計策,我弄不明白,你是幫助李自成呢,還是坑李自成呢。”
李守一給自己倒了杯酒,又對宮守一道:“大哥,趕緊過來一起吃喝,要不涼了就不好吃了。”
然后才對王慶一道:“你不要總是這么陰陽怪氣的,要不是我挺身而出,你們倆個還不是和那些仁兄一樣,半饑半飽的不受待見?若不是我挺身而出,那群仁兄,估計已經有人人頭落地啦。”
“你倒是好心了啊。”
李守一就得意的道:“正所謂,佛說,我不如地獄誰入地獄。為了大家能活著被救出去,我容易嗎我。”
王慶一就斜著眼睛看他:“你就不想想,你這么做,身上就有了污點啦,到時候,你的恩科就可能被取消,還可能獲罪啊。”
李守一無所謂的道:“如果我這么做,那個趙興若是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那他就不配做我未來的座師。”
難得說話的宮守一擔心的對李守一道:“先生,難道你這么做,真的不怕未來錦衣衛為難你嗎?”
撈起一個雞翅膀,輕松的一面啃,一面用下巴指了下王慶一:“這你得問你真正的書童,看看那家伙怎么說了。”
宮守一就恭敬的欠身詢問:“先生,給我這個木頭人說道說道唄,要不我這心啊,老懸著呢。”
王慶一撈出了那個雞頭,打開要搶的李守一的手:“首先,他的第一條計策,正解了李自成最擔心被三面合圍的困局,讓他脫離了危險。但讓一群終日連半飽都難維持的流寇隊伍,一日夜奔跑六十里,而且還連續了五日,這一路上來,也不知道跑死了幾千老弱,多少的婦孺掉隊啊。”
李守一一笑:“其實這正是李自成想要的結果,因為這可以名正言順的,削減老營里那些白吃飯的人,讓他減輕巨大的糧食壓力。”
王慶一嗤笑一聲:“流寇的作戰方法是,每一次戰斗之初,都是驅趕那些老弱婦孺,去為他們填埋護城河,消耗敵人守城的器械物資。而那些老弱婦孺,必須是最忠心于他,為他甘心赴死的,結果你就在這無形中,消掉了他1萬多最忠心的力量。”
“我這是有好生之德,這我卻沒有想過啊。”李守一故意的否認。
“而沿途跑死的那些尸骸,是尋找李自成下落的最好指示標,如果錦衣衛連這么明顯的痕跡都沒有看到,那他們就不配做這個行當了。”
“你說的有道理呀,我怎么就沒有想到呢?”然后故意的搖頭:“算無遺策,我還不如諸葛亮啊。”
“你建議在這里停留休整,我不知道你是真的想獲取這里的糧食物資,還是在這里等趙興追上來。”
李守一立刻叫屈:“飯可亂吃,話不可亂說,要不然我告你毀謗哈。”
“而這次你又建議,在裹挾那些新人的時候,拋下他們的父母。名義上很正確,就是為了便于流動,以免被他們拖累。但是這些新裹挾來的人,根本就沒有歸心,而更主要的是,這次裹挾進來的青壯,都是號稱西北糧倉的地區,他們再困難,也沒有到走投無路的地步,裹挾他們,讓他們真正走向死亡,就對這支隊伍心存怨恨。如果像往常一樣,一旦發生戰斗,李自成就可以用這些新裹挾來的青壯的父母妻兒為要挾,逼迫他們死戰。但你不但沒有將他們的人質裹過來,還燒了他們最心愛的莊稼,那這一群青壯的仇恨,將如何釋放?到時候沒有后顧之憂的這群人,不窩里反,那都出了鬼了。”
“這一點我又沒想到,我想到的是,在這里停留,可以獲取平原地區充足的糧食,然后依托森林,可以阻擋官軍的進攻,實在不行,還可以跑到黃河邊上去,渡過黃河,和高闖王會合。”
王慶一一陣冷笑:“趙興是洪承疇的恩人,他一定對趙興言聽計從,在黃河邊準備了銅墻鐵壁,只要李自成的人馬到了黃河邊,就進入了死地。”
李守一故意驚訝道:“不至于吧,只要李自成和他的舅舅高闖王會合,實力就將無限壯大,那多么好啊?”
王慶一更是冷嘲熱諷:“既然你獻策讓闖將匯合闖王,那干嘛還要來一個誘惑闖將稱闖王,你才真正接受軍需這個職務呢?你認為,憑借李自成的人品,他會怎么想?他會干不出來嗎?”
故意的撓了撓腦袋:“我不過是就事論事,至于李自成怎么想,怎么干,那與我何干?”
王慶一這時候才難得的嚴肅起來:“你這是一步一步將李自成往死了逼。不管這次成功與否,你不但會在那個趙興的面前,獲得豁免。而可能正是因為你的種種作為,成為趙興最得意的座下弟子,你真的是好算計呀。”
李守一就鄭重的拱手:“知我者,損友也。”然后得意的道:“考恩科吧,到時候,我會拉你一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