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舟現在還是處于一種相當迷茫的狀態,即便是他已經是提前想到自己可能會有什么心情,可真的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師傅離開,看著這個老人杵著拐杖一步一步的下去了后,他才忽然之間知道自己眼下就只有一個人了。
他跟著兩個小童是來到了灶房中,不知道是誰給了他一個小凳子,他就這樣不知道怎么樣就坐在了這小凳子上。
雙眼直直的看著灶房中忙碌的兩個人,他是一言不發的坐在那里,直直的雙眼不知道什么時候是變得迷茫了。
少年李玄舟離開自己師傅的這件事,怕是會對其以后產生較大的影響了。
而師徒之情對于修道之人來說相當可靠,尤其是對于乞憐人這樣的存在。
若不是今兒出現了都疆仙島的事情,那么就李儒以前可以預見的,李玄舟有極大的概率能成為一位修為強悍的道人,而他日后也就是李玄舟的唯一師傅,這是名譽上的一種肯定,是對于自己這一生的一種肯定!
可是現在只能是因為這種緣故,眼睜睜的將自己的徒兒送給了自己的師祖。
師祖李白藥已經不是乞憐人了,他可以再收什么徒兒,這都是沒有問題的。
可是他李儒依舊還是一位乞憐人,以后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他一個人處理,這一生是不能再收任何的徒兒了,這也難怪為什么李儒會在某一刻忽然之間繃不住內心的情緒,在自己的師公面前老淚縱橫了,這就相當于是將自己全部的希望都雙手送了出去,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都疆仙島的人,以及這紅線橋上的月老了。
李儒自然是要去紅線橋上找月老的,他要用自己全部的努力停止這月老對于李玄舟的姻緣干涉,這一輩子的苦修在這個時候終于是能夠派上用場,就真的是你死我活了,是自己對李玄舟最后的幫忙,是要竭盡全力了!
“師弟,我叫萬石崗,你以后可以喊我石頭啊。”萬石崗就是這個稍微大一些的男孩了。
他現在也不知道李玄舟到底是什么心情,是一種不能理解到的情緒,眼下一邊將潮濕的木頭就這樣朝著灶膛里面送過去,一邊也是有些擔心了。
別的不說,就李玄舟之前給了一兩銀子就不是一筆小數目,就是為了這一兩銀子,這也總不能就讓別人一言不發的坐在這里吧?
那也太揪心了。
只不過李玄舟現在神識的確是不穩定,他是能夠知道對面這個稍微大一些的男孩叫做萬石崗的,卻也只是在表層記住了,根本就沒有往心里面去。
“呃,然后這邊這個是你咱們的小師妹,小師妹不記得自己姓什么了,只知道自己叫做青茗,以后喊青茗叫做茗兒或者小青茗都行。”萬石崗這就沖著青茗點了點頭。
青茗這就擦了擦額頭上的清灰,這是一個人去燒柴做飯了。
而萬石崗這才得閑來到了李玄舟的面前,是蹲在了李玄舟的面前,再眼神對著他示意了一下正在燒火做飯的青茗,“青茗今兒八歲,是三年前的某一天被一個馬夫送到這邊來的,馬夫丟下來她后就一個人離開了,然后青茗就一個人爬上了這階梯,中途若不是我恰巧路過,怕是要從階梯上滑下去了。但不管怎么樣,青茗真的是一個值得咱們去保護的丫頭啊,平時話是沒有多少,心地確實善良的啊。”
說完了之后,萬石崗就這樣看著面前的這個少年了。
李玄舟卻還是和之前一樣。
腦袋有些暈暈乎乎的,整個人心中說不上來的一陣陣的心悸,那時一種非常空虛和迷茫才會出現的感覺。
眼下的他是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情緒,即便是平時他的少年老成,此番卻也是要好好的冷靜一下了。
萬石崗瞧見這樣子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是重新站起來來到了燒火的青茗旁邊。
接著小聲的說了一句,道:“今兒咱們多放兩個雞蛋吧,他第一次來到我們這青雨門中,剛剛和師傅分開投入了這糟老頭的門下,換做是我,我也肯定是遭不住的,這就相當于和以前的生活告別了啊,以后相當一段長的時間只能呆在這樣陌生的環境中了。”
青茗點了點頭。
她將劈開的木頭就這樣送入到了爐膛中,烏黑的眼睛朝著坐在霧雨前的李玄舟看了一眼,是沒有說什么了。
夜幕降臨。
李玄舟來到了一個茅草屋中,茅草屋已經是常年沒有人居住,不過在白日的時候已經被萬石崗和青茗打掃了一遍。
即便是里面除了一張臨時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搬過來的竹床之外,什么都沒有,但這個四四方方的小茅屋卻是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而眼下還未有到子時,距離子時還有兩個時辰。
這青雨門已經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唯一能夠聽見的就是霧雨稀稀疏疏的聲音,以及山嶺中傳來的陣陣野獸的吼叫了。
他這小茅屋的東側住著的則是呼呼大睡的萬石崗,小茅屋的西側住著的則是青茗了,三個弟子隔了一間屋子就這樣住著。
油燈放在百姓中不算是高級,放在這青雨門中就已經是一個罕見地存在了。
李玄舟是從竹囊里面取出來了一盞油燈,這也是吹了吹火折子,逐漸地是燃了這油燈,最后將燈芯挑了挑,調整了一下合適的明亮度后,這就已經是完全準備好了。
手中已經是出現了那一本《三千紙法》。
三千紙法是李儒給的一本有關于乞憐人修道的書,里面詳細的記載了有關于乞憐人修行的一切,而在這本書之前,李儒從來沒有對李玄舟詳細的說過有關于乞憐人修行的事情,只是讓李玄舟不要在一開始就好高騖遠,認為乞憐人最后的境界到底是能夠達到什么樣的程度,繼而出現如何的淺顯的判斷。
李儒說的倒也是冷靜的,對于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小童而言,貿然的直接拿一本秘籍出來,這除了讓小童莫名其妙的出現一些自信之外,就沒有什么其他的好處了,所以李儒在以前對于李玄舟的教導都非常簡單,是讓李玄舟通過閱讀各種各樣的古籍、典故、故事等修心,隨后在有了一些智慧、悟性的情況下修道。
先有心,再有道。
別空有一生修為,實則是一個非常淺薄的人,這就完全不是乞憐人的道行了。
于是現在的李玄舟除了會將神識灌注到天樞中,其根本就不會任何的作戰術法,更是對于其他的道人們的修行渾然不知。
也就說李玄舟眼下拋開常年的鍛煉,讓他耐力大大強于同齡凡人少年之外,真的要說他赤手空拳面對兩個其他山野少年,他的確是打不過的。
三千紙法在這個時候終于是翻開了。
記載在眼前的這一張昏黃紙張上的就有一行字。
“道人三類,神道、體道和靈道,我等乞憐人卑賤一輩修的則是神道了。”
以道人眼光來看或許會顯得晦澀難懂。
放在普通小童眼中倒是簡單。
神道指的就是以神識來戰斗,比如乞憐人,開的就是天樞、地樞、人樞,盡可能多的增加自身的神智,在將神識依附在紙張上御敵攻擊了。
體道值得則是淬煉身軀,以精血為引,開的就是三脈,分別為天脈、地脈、人脈,以精血為主,法器為輔,類似于散修中的土畜子和威武。
靈道則是依靠天地靈氣了,是絕大多數名門正派都會采取的一種方法,類似于都疆仙島的葉凝雙、胡月門的人,好處則是同時兼顧了神道和體道,入門較為簡單,同時御敵方法較多,不過極限或許沒有專修一道的道人走到最后強悍。當然這也是走到最后才會瞧見差別,又有多少修道人能夠走到最后,又有多少修道人只是靠一世輪回就能在其他修道人中拔得頭籌?所以靈道是一種相當和善的修道方式,能夠廣為流傳自然有其自身的道理了。
回歸到神道本身,再去看神道中的乞憐人。
乞憐人首先遇到的三大階段就是天樞、地樞和人樞了,每一階段則是有初識、領悟、大圓滿三說。
眼下李玄舟經過對照之后,他也是大概知道了現在的修為了。
“我現在是處于天樞領悟階段的末期,再過一兩月可能就能到大圓滿了,往后通過第一次淬煉身軀,我就能有很大的概率直接進入到地樞初識階段。”
小心翼翼的翻開第二頁,第二頁上則是詳細的介紹該如何用神識溝通天樞。
這些李玄舟都已經是經歷過的了,對照著書籍中記載的感覺,果然書籍中是沒有錯誤的。
起初眉間骨骼發癢,而后溫熱,最后豁然開朗。
這就是三大階段。
“師傅以往教導我的天樞之術,是收斂太多了。”
“我理解的黃紙術竟然不是真正的黃紙術!”
“是片面了太多!”
李玄舟現在唯一會的東西就是所謂的黃紙術了。
將神識送入到天樞中凝聚成想要的模樣,隨后將凝聚成型的殘念送入到黃紙中,或者是捏出來一個黃紙小人,或者是捏出來一些家畜。
其普遍都是一些用來和妖物行恩怨之事的東西,本身并未有什么實際的作戰效用。
也就是李儒之前說的。
在李玄舟天樞還沒有完全打開之前,他現在只能使用黃紙術法。
李玄舟自然也是這樣深信不疑的。
因此他認為天樞未打開之前,他使用的這個黃紙術法就已經是此階段的全部了。
只有等突破了天樞,到了紅紙術后,這才有一些戰斗技法出現。
不過這卻是誤會了李儒的意思了。
黃紙術法自然不僅僅是這用來制作紙人、紙牛,而這些紙人紙牛的技法在眼前這三千紙法中統稱為“祈靈術”。
竟然是主要承擔了街頭賣藝的小技法。
書籍中描繪則是這樣的:“黃紙術其一,名為祈靈術,神識入天樞化殘魂,殘魂入黃紙凝形體,本身未有實際戰斗之功效,不過對賺取金銀、體會神道則是有些妙用。”
賺錢、感悟。
這就是黃紙術下祈靈術中的所有了。
但真的要說在天樞沒有突破之前,乞憐人只是依靠黃紙術就真的一點戰斗手段都沒有嗎?
的確不會。
否則乞憐人遇到妖物早就死的死傷的傷了,哪里還能有什么傳承一說。
只不過都是因為師徒二人一起行走,所以徒兒不需要短時間內掌控黃紙術下的御敵之術,只需要先通過祈靈術的練習,慢慢了解乞憐人神道到底是什么具體的情況了。
自然黃紙術下除了這祈靈術之外,的確還有一門戰斗法術。
“傀儡術。”
李玄舟略有皺眉,緩緩點頭,逐句逐字的看著三千紙法中記載的內容,這眼神中竟然是出現了太多了神光了。
屋外霧雨朦朦朧朧。
屋內油燈閃爍。
待到子時即將來臨之前,他已經是頗有感悟,而此時頭昏眼花,不便繼續往下看,只聽他暗自驚嘆幾句,“三千紙法果真奧妙無窮,我今兒才發現自己以前的認知是錯誤的,這黃紙術當然不只是什么紙牛紙人,紙牛紙人只是黃紙術的一個分支罷了,統稱為祈靈術了。同樣的,黃紙術下,除了我以前用的祈靈術之外,竟然還有這樣的一種傀儡術的分支,這分支中記載了許多種傀儡的制作方法!明日我去嘗試一番,以最簡單的山狼傀儡開始,我倒是要看看這傀儡術的實際表現到底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