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爛的味道?”
聽見李玄舟這樣說,他們立刻搖頭,各個面紅耳赤。
顯然是和之前的蘭順清一樣,他們認為李玄舟說的這種腐爛的氣味是來自于他們的。
畢竟村落還是有些房屋遮掩的,他們身上的味道肯定是凝聚在了一起。
現在離開村落一里地,周遭都是荒蕪毫無遮掩的黃土地,那么身上的氣息就可以得到吹散,自然在外面就聞不到這種不好聞的氣息。
“抱歉啊,前輩。”
“我們實在是沒有什么水可以用,都是在土堆里面打個滾,用草木灰來清理身軀的。”
“所以如果前輩覺得我們身上的味道比較大,我們真的是沒有辦法,只能想著以后搬家的時候再說。”
“讓前輩難聞了啊。”
李玄舟要問的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他主要是想要看看對方有沒有注意到村落里面不同尋常的腐爛味道,不過既然周遭男人們都沒有給出來一個明確的回答,并且他們也是汗流浹背的疲憊模樣,李玄舟這點了點頭之后,他就知道今日的事情就暫且做這么多即可,是沒有必要追求將事情在一天做完,蘭順清等人已經是扛不住,是要回去吃飯休息,挖掘這些尸骸是很累的。
尤其是有的尸骸已經是不堪入目,即便都是武夫,還算是有些眼力,但強忍著嘔吐的樣子還是很難看的。
如此李玄舟便是不多什么。
他對著他人說道:“沒事,今日的事情我們就做這么多,現在我們先回去,等到明日天明之時我們再去做其他的事,不過有我在,各位夜晚倒是可以好好的補充一下精力。”
先讓別人休息一下,自己也順便在夜晚調查一下粟米村。
“誒!”
“好的!”
“感謝前輩這邊幫忙,這如果不是前輩幫忙,我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村長和蘭順清這就舒服很多,他們累的夠嗆,這一個個也是扛著鋤頭重新朝著村落所在的方向走過去。
回到了粟米村之后,李玄舟謝絕了對方晚餐的好意,這是暫時留住在蘭順清的家中。
蘭順清還沒有娶妻生子,整個小屋就只有他一個居住。
晚餐完畢,燈火熄滅。
眼下粟米村的天色黑的驚人。
整個粟米村陷入到了一片徹底的黑暗中,唯有一絲凄冷的月光從天上落下來,不過月光時不時的還被烏云遮蔽,導致這粟米村就像是墮入了一團混沌的墨汁中,周遭更是能聽見一些土狼呼喚,一陣陣的聲響漸行漸遠的。
李玄舟一個人盤膝而坐于蘭順清的院落中。
他就坐在正中心的位置上,沒有四季陣法的他是不能全力修煉,只能是調息打坐。
腦海中則是在思考白日的問題。
“蘭順清等人白日是可以嗅到尸骸味道的,這就證明他們嗅覺是沒有問題的。”
“但是他們到了村落之后反倒是嗅不到那種腐爛的味道。”
“而這種腐爛味道根本就不是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
蘭順清等人即便沒有水可以清理身軀,但是草木灰也是好東西。
李玄舟曾經使用過,那是以前跟在李儒后面修行的時候,他用草木灰擦拭身軀,即便草木灰用多了之后,整個人就像是烏骨雞一樣,當年更是在云港鎮大浴池里面嚇壞了人,但草木灰的確是干凈的存在,是沒有清水情況下最為干凈的選擇,而使用草木灰根本不會留下來任何味道。
事實蘭順清等人身上也沒有那種腐爛的氣息,是他們因為緊張和尷尬說出來的一種卑微罷了。
“所以問題在這個時候就顯現了。”
“既然他們鼻子沒有問題,既然味道不是來自于他們本身,既然他們真的沒有聞到有什么味道!”
“那么問題就肯定在于這味道來源上了。”
“味道的正主肯定是見不得光的存在。”
“它應當是用了一些神識干涉了這些人的嗅覺,是讓他們難以察覺這種古怪氣息。”
“而這一切臭味的來源都是來自于蘭順義所住的這個小屋中。”
李玄舟閉著的眼睛忽然睜開。
“我還是趁著夜色過去看看。”
時辰尚早,在他人都已經是進入夢鄉的時候,李玄舟拉開籬笆門,這是獨自一人站在村落的土路上。
真的是好黑的夜晚,伸手不見五指。
李玄舟平靜的伸出手掌,一陣彩煙在他的手中盤旋。再去看他的肩膀上已經出現了朱雀鎮心劍,鎮心劍散發著金光和火光,它在李玄舟的控制下不至于顯得刺眼,但也是能夠讓他徹底看清楚周遭的情況。
這也是因為他本身是神修的緣故。
體修是可以訓練眼眸,以至于再怎么漆黑,這都是可以看見的。
神修則是不行,單純以目力來看,和凡人沒有多少不同。
借助鎮心劍的光芒,李玄舟一個人在死寂的粟米村中走動。
他能夠聽見自己布鞋踩在黃土上的聲響,能夠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一邊走著一邊看著。
李玄舟對于眼前的粟米村是完全陌生了,這還是白日的粟米村嗎?
白日的粟米村小的很,這已經是非常熟悉,晚上再去看,竟然是如此的幽深!
竟然像是一個巨大的城鎮一般,真的就是一眼望不到頭!
在這一個個縱橫交錯的陰影下,粟米村更是詭異的很!
落在外人的眼中,粟米村晚上是絕對不敢來的,誰知道會不會有什么黑暗中見不得人的東西。
“夜幕蠱惑人心的。”
步伐平穩,李玄舟皮囊是感受到周遭一些陰沉的寒冷。
呼吸整體還是穩定的,順著土路,他是來到了蘭順義的院落外面。
低矮的院落不過就到他的胸口,李玄舟就這樣靜靜的站在院落的外面,閉上眼睛仔細傾聽,剛開始還聽不見什么東西,但是仔細聽的時候,他能聽見房屋中傳來了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響,他并不能確定這稀稀疏疏的聲響到底是來自于何人,或者是不是老鼠正在找東西吃。
這種窸窸窣窣的聲響的確是不正常的。
再配合著一些難言的惡臭味道,他感覺自己置身于全都是腐肉的茅房。
李玄舟僅僅是站在這個地方就非常難受,更不說居住在這種彌漫著臭氣的粟米村中。
“嗯?”
就在此時李玄舟忽然感覺到面前來了個什么東西。
一睜眼,一道虛影猙獰出現。
虛影吐著長長的舌頭,就這樣張著血盆大口朝著他這邊殺來,竟然是一個扭曲的亡魂,這亡魂披頭散發的模樣好生可怖。
鎮心劍輕輕作響,雕蟲小技還敢班門弄斧,虛影被瞬間震飛,一片凄涼的獰笑中,其化成一道黑霧徹底的消失在黑夜之下。
李玄舟沒有殺心,不過就是短暫逼走。
“它是以亡魂的形態來攻擊我的。”
“這種攻擊對于尋常的百姓來說還是有用,但是我等神修最不懼怕的就是這種亡魂。”
“我等天生就是克制它們的存在。”
邪祟形態主要有兩種。
要么就是類似于妖物,是有實際的血肉的。
要么就是類似于魂魄,單純一些亡魂虛影。
前者同樣修為的體修不曾害怕,后者則是正中了神修的之下,至于靈修則是兩者之間。
于是落在粟米村中展現出來的這亡魂形態,李玄舟是非常從容的,否則方才要是突然沖過來什么妖物近身于他,他可能還有些難辦。
往后一片寂靜,敵人在暗,我在明。
敵人若是不繼續攻擊自己,立刻收斂惡念,李玄舟是不可能找到的。
修士雖然神通廣大,但有的時候卻又不是多么厲害的存在。
“粟米村的確是有不干凈的東西,夜晚正是它出來行惡的機會。”
稍稍停頓。
李玄舟輕輕的對著周遭說道:“只可惜今夜有我在粟米村中,你的想法則是不行了。”
他沒有一點的恐懼,就這樣平靜的站在黑暗中。
不過對方也不是笨拙的存在,它可不會就現在出來。
周遭只能聽見它的一陣凄慘的笑聲,突然襲擊不成,它就再也沒有攻擊的想法。
粟米村則是恢復到死沉的寧靜之中。
“罷了,明日再說。”
李玄舟暫時沒有辦法,他只能是帶著鎮心劍重新朝著來時的院落走過去。
粟米村中竟然是起了一些詭異的霧氣。
霧氣綠油油的,好似一些沼澤里面的迷霧一般,迷霧就這樣一縷縷的飄散在粟米村內,給人以一種非常詭異的感覺,然而這些伎倆都沒有用,小小的迷霧又如何,有能耐正面交談?
李玄舟更是不可能被這種東西嚇到,當年一人夜幕山嶺中追蹤千孤童的經歷可比這種東西駭人的多。
一夜無話。
次日粟米村的百姓重新找到李玄舟,他們也真的是充滿感激。
村落里面來了一個修士就是很好,自從村子里面出現了這種事情之后,他們已經是很久沒有睡得如何的舒坦,整天都是處于一種提心吊膽的狀態下,他們即便對于強盜等沒有什么畏懼之心,可這種東西他們真的是遭受不住。
現在身軀恢復了太多,精神狀態更是很好。
蘭順清這也是端著一碗粟米粥來到了李玄舟的面前,這是要將手中的粟米粥贈與李玄舟。
李玄舟看著對方大半個拇指戳在碗口里面的模樣,他自然不收,簡單的找了個理由拒絕,再去等到漸漸有人圍過來、天空一片明亮時,他才忽然之間問道:“昨日我等已經是查明了強盜的尸骸,強盜尸骸沒有問題,所以今日我們便是要去查明蘭順義妻子的尸骸,那么蘭順義妻子的尸骸現在埋在什么位置的?”
李玄舟即便昨天晚上看見了那種鬼鬼祟祟的亡魂,不過他可不會覺得這種事情是亡魂能夠做到的。
亡魂最擅長的是折磨,一種內心的攻勢,所以真的要說被亡魂纏上的人,一般都是瘋瘋癲癲的,更是會陷入到一種迷惘的狀態下,所以單純的亡魂是不可能讓粟米村就這樣忽然消失這么多的壯漢,更別提壯漢本身還是武者,武者的意志還是很堅定的。
就昨夜亡魂的那種小能耐,欺騙得了一些老弱婦孺,卻震懾不住粟米村的這些看似瘦弱、實則精悍的男人。
一定還是有類似于妖物一般的存在。
至于昨夜的亡魂,不過就是這妖物邪祟的靈體而已。
好似以前李玄舟遇見的一些山神,大山是它們的本體,其他顯露在面前的是靈體。
靈魂出竅的意味。
而李玄舟這邊提出來這個建議后,在場的所有男人都已經是陷入到了一種尷尬中。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說是蘭順清了,就是村長現在臉上的表情都不算是好看。
一時間現場竟然是安靜的很,只能聽見耳畔出現的呼呼風聲,這是聽不見粟米村任何一個村民敢站出來給出一個具體的回答。
“有什么困難嗎?”李玄舟疑惑的問道。
強盜的尸骸他已經是看過了,現在自然是要查閱蘭順義尸體的尸骸。
委托就是這樣。
一切就要從最簡單的開始做起,一步步的進行推斷,他自認為自己不是什么非常厲害的角色,還是需要一步步的推演才能夠看見最后的局勢。
所以現在眾人為何一副非常為難的樣子?
“強盜的尸體可以看得,但是蘭順義妻子的尸體我們看不得啊。”村長只能是雙手扶著鋤頭苦笑的說道。
蘭順清在旁邊更是不斷的對著李玄舟搖頭說道:“前輩啊。”
“我們無所謂將這些強盜們的尸骸挖出來,因為他們本來就是來害我們。”
“說句不好聽的話,這就是死有余辜。”
“但是蘭順義妻子就完全不一樣了。”
“入土為安了之后,我們怎么能去將別人的尸骸直接刨出來啊?”
“一來不尊重蘭氏,二來更是不尊重現在還在村中的蘭順義,這是看不起別人的表現。”
“是啊,前輩。”
“這種事情真的要做,這肯定是要獲得蘭順義的同意。”
“蘭順義的脾氣可不小,這個時候我們誰敢和蘭順義叫板的啊?”
“算了,前輩。”
“這種想法千萬不能有,即便對于修士無所謂,但是對于我們來說,這還是很可怕的選擇。”
“我們是尊重咱們的親人啊。”
你一言我一語,有種討伐的意味在里面。
李玄舟聽后有些無奈。
他看著周遭人交頭接耳的模樣,是說道:“各位,在下有說過將對方從土壤中刨出來嗎?”
李玄舟覺得自己根本沒說這種話,但怎么對方一個個非常恐懼的樣子?
這是因為本身害怕蘭順義,或者是被昨天的強盜的事情弄暈了?
站在正常的角度來看,這種問題一旦被提出來,首先想到的應當是去查明墳墓的安危,而不是去挖別人的墳墓,“所以是我李某人說的太過于倉促,還是你等想的有些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