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任得敬稱王的這件事情,蘇詠霖并沒有就此打住的跡象,他提出了對任得敬的嚴厲批評和警告。
“夏國主自己本身都只是王爵,有什么資格冊封王爵?這是不合法理的行為,大明是不可能認同的,任得敬的楚王沒有得到大明的認同,就不算是王爵!
既然不是王爵,哪有資格為自己營建宮室?任得敬此舉,我非常不滿意,你回去告訴任得敬,讓他立刻停止營建靈州宮室,立刻派人前來中都謝罪,否則,我不饒他。”
蘇詠霖嚴厲呵斥了任得敬的所作所為,這嚴厲的呵斥讓任得恭的心拔涼拔涼的。
怎么會這樣呢?
為什么會這樣呢?
蘇詠霖的態度為什么忽然間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轉變?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么?
任得恭百思不得其解,失魂落魄的離開了中都,回到了興慶府,將這件事情告訴了任得敬。
任得敬聽了任得恭的匯報也覺得心里拔涼拔涼的,感覺蘇詠霖絕對不是在和稀泥轉移視線,蘇詠霖就是在針對他。
到底出了什么問題,為什么蘇詠霖的態度驟然轉變?
任得敬不知道,但是任得敬很生氣。
“可惡!他收了那么多的好處,兩國互市讓他賺了多少!他居然如此欺辱我!他難道不覺得我作為一個漢人做了夏國王對他有好處嗎?”
任得敬捏緊了拳頭,心中滿是對蘇詠霖的怨恨,不斷想著該用什么方法來報復蘇詠霖。
任得恭頗為著急,無奈道:“現在蘇詠霖不支持我們,還要問罪于我們,這樣的消息一旦被李仁孝知道了,他一定會大做文章,以此為根基號召國內反對我們的人對我們不利,兄長,我們怎么辦?”
“你說得有道理啊,蘇詠霖一旦問罪于我,必然會引起朝中動蕩。”
任得敬滿臉陰鷙道:“別人不說,斡道沖和熱辣公濟那伙人雖然一時失勢,卻從未放棄與我爭斗,李仁孝做了那么多年皇帝,身邊倒也有一群支持者,還有那么多黨項人大臣,一定會站在李仁孝那邊……”
“那兄長,我們該怎么辦啊?”
任得恭聽任得敬這樣一說,心中更加慌亂,覺得前途不妙。
“不要慌!慌什么!就算蘇詠霖決定問罪于我,就算那幫人覺得有機可乘,但是軍隊還掌握在我的手里,不是嗎?從興慶府到西平府,再到邊疆軍司,夏國軍權盡歸我掌握,李仁孝和那群文臣再怎么囂張,又能如何?!”
任得敬深吸一口氣,開口道:“若是明國不能承認我,那就去找宋國!只要宋國支持我,我就不擔心!天底下又不是只有明國一個國家!”
任得恭“啊”了一聲,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兄長,宋國才被明國擊敗不久,損失慘重,十幾萬人的軍隊被明軍幾萬人消滅,明軍直接包圍宋都,逼迫宋國簽訂城下之盟,他們真的可靠嗎?
十幾萬人打不過明軍幾萬人,帝都被明軍包圍,現在也成了明國屬國,且不說有沒有實力,他們真的會愿意與我們聯手嗎?之前,宋國可是拒絕過與我們聯盟的。”
任得恭說的確是無法忽視的問題,所以任得敬也陷入了思考之中。
宋國之前表現出來的戰斗力實在是太拉胯,以至于任得敬憂慮重重,感覺就算得到了宋國的支持,到時候明軍一旦來襲,宋國未必敢于出兵北上幫助他。
再者說了之前宋國還曾拒絕過和西夏暗中聯盟共同對抗明國,這更讓任得敬懷疑宋國的信譽,擔心宋國會不會反手把他賣掉。
就算宋國真的出兵支持他了,能打贏嗎?能獲勝嗎?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做才行?
任得敬頓時感覺有那么一絲絲的絕望。
他感覺明國太強了,如果得不到明國的支持,就算能得到南宋的支持也沒有任何意義,李仁孝還是會得到明國的幫助,一旦明國出兵……
明國會出兵干涉嗎?
任得敬的確知道明國開始了修繕黃河的大工程,據說投入了相當巨大的人力物力,短時間內應該沒有發動大規模戰爭的能力。
但是任得敬也知道不久之前草原上的克烈部和乞顏部試探明國,結果被明國打廢掉的事情。
這件事情上明國的表態非常明顯——
雖然我是在修黃河,雖然我的確因為修黃河而耗費大量國力,但是你要覺得因此我就不能捶你,那你確實是太天真了。
就算只能出動五萬人,我也能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惡!
為什么明國那么強!?
任得敬左思右想,感覺自己陷入了極度孤立無援的狀態之中,手握軍權和政權卻拿李仁孝這個傀儡皇帝沒有任何辦法。
然而他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就算此時此刻想要和李仁孝重歸于好,歸政于他,估計也不能得到好下場。
自古以來權臣若想放棄權力換取一個好下場,百分之百是不可能的。
皇帝的嘴,騙人的鬼,絕對不要相信!
任得敬實際上已經是一個騎虎難下的局面了。
而事情也正如同他所設想的那樣,蘇詠霖下旨斥責任得敬,要求任得敬停止修繕靈州王宮、自去王號并且上表請罪的事情在西夏朝堂引起軒然大波。
往日里被任得敬壓制的反對派紛紛跳起來指責任得敬專權、蠻橫,要求任得敬立刻謝罪,并且歸政于皇帝李仁孝。
李仁孝本人也因此難得的出現在了朝堂之上,詢問任得敬關于此事的意見。
“孤沒有強迫任相公的意思,孤只是覺得既然大明皇帝這樣說了,任相公是不是應該遵從大明皇帝的旨意呢?大明皇帝到底是大明皇帝,是吾國宗主,若對他不敬,恐引起他的雷霆震怒。”
李仁孝陰陽怪氣道:“大明皇帝若雷霆震怒,遠者如宋國皇帝趙昚,已經被迫稱臣納貢繳納歲幣,顏面掃地,近者如克烈、乞顏二部,已經瀕臨滅亡,首領都被斬于中都城外。”
任得敬原本低著頭,等李仁孝陰陽怪氣完了,他忽然抬起頭。
“陛下,明國皇帝遠在千里之外,而臣,就在您的面前。”
說這話的時候,任得敬的臉上滿是冷意,這話說得也頗為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他感覺自己與必要說出這樣的一段話,好讓朝堂上的某些人認清楚當下的局面。
李仁孝瞳孔一縮,一陣沒來由的寒意瞬間游走全身,讓他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哆嗦。
“任得敬!你在說什么?你這樣說到底是什么意思?!”
文臣領袖斡道沖站了出來,站在任得敬面前背對著李仁孝,滿臉都是怒意。
任得敬毫無感情的瞥了斡道沖一眼,就像在看一只命不久矣的老鼠。
“我是什么意思,你應該清楚,陛下也應該清楚,明國雖強,卻遠在千里之外,我雖弱,卻近在咫尺之間。”
說著,任得敬回過身,朝著殿外喊了一聲。
“得恭,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