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府的貪官污吏和他們的白手套,大約四十三億錢的抄家所得。
這還僅僅是以貪腐、作亂作為罪名而問罪所得,還不算那些暫時沒有牽扯其中的地主豪強和富商,也沒有算上其他的州府。
蘇詠霖默默估算了一下,如果將整個山東的貪官污吏們和他們的白手套們都給抄了家,得到的財產總數應該足夠重修三條嶄新的黃河,還有富裕。
如果把整個山東的地主豪強都給革一遍,所得應該足夠重修七八條黃河河道,嶄新的黃河河道,不需要國庫再支出哪怕一文錢,同時也相當于目前整個明帝國三年左右的財政總收入。
林景春狂喜.jpg
這是何等龐大的一筆財產?
蘇詠霖當時就對著統計表格大笑出聲。
封建王朝最有趣的現象就是人口擺在那兒,土地擺在那兒,朝廷的稅卻越收越少,到最后甚至完全收不上稅。
那么原先能收上來的稅去哪里了?
那么多人口和土地產出的財富到底到底什么地方去了?
答案就在這里了。
錢又不會長出翅膀飛掉,很顯然,是被某些人非常自覺的拿走了。
蘇詠霖也沒想到自己橫下心來出手一戰,第一次交鋒就獲得了如此之大的收益,或許得知這個消息之后,林景春應該會很高興吧?
他或許可以少掉幾根頭發了。
不過與此同時,蘇詠霖也深深地意識到了打擊地主豪紳對于國家穩定和發展的重要性。
他開始感覺過去收稅的力度實在是有點小,對于這些地主豪強的威懾力度不夠大,以至于他們總是想著吃的更多,一點都不想吐出來。
要說收稅這個事情,還真是非常考驗執政者執政能力的一件事情。
好的執政者一定擁有強大的稅收能力,可以把社會各階層的稅收集中在手里,做好執政者該做的事情,這是蘇詠霖的目標。
但是有些時候蘇詠霖也挺佩服那些花樣收稅的惡棍們。
這其中最有代表性的莫過于舊時代的軍閥們和自由燈塔之國。
舊時代的軍閥們縱然有萬惡,但是在針對窮人收稅這件事情上,他們總是能搞出很多新花樣,一口氣能把稅收到九十年以后,讓封建統治者羞愧地低下頭。
自由燈塔固然有萬惡,但是能讓國民喊出永遠離不開的兩件事就是死亡和繳稅,可見他們也是有可取之處的。
與之相比,封建王朝末期那稅收能力簡直是離離原上譜。
所以蘇詠霖決定拿出舊軍閥和燈塔國向窮鬼收稅的手段和執行決心,修改一下大明的稅法,在落實攤丁入畝的基礎之上開征大明的富人稅。
他要給擁有大量財富的人定制很多專享稅收點,只有上等人才能享受,窮鬼根本不配享受這樣的特殊待遇。
既然上等人們處處都要追求高窮鬼一等,覺得自己比窮鬼高貴,那么就要全方位的高貴起來。
既然那么追求特權,那么在稅收這件事情上,當然也要體現高人一等的原則,稅收制度里也要專門制定為他們準備的特權稅法。
窮鬼算什么東西?
他們根本不配給大明繳納那么多的苛捐雜稅,他們的錢太臟,根本不配讓大明國使用!
只有上等人的錢才沒有臭味,香香的,最適合朝廷使用!
于是蘇詠霖準備著手給稅務部門配備暴力機器,讓稅務部門變得強勢起來。
蘇詠霖沒有把握完全實現自己的目標,也不認為自己有生之年能夠徹底消滅貧窮富裕的兩極分化,不覺得自己能夠消滅所有的上等人。
上等人總是會出現的。
才創業沒幾年都能鬧出這樣的事情,自己死后會發生什么,他也不好下定論了。
人亡政息是可能的選項之一。
既然如此,那就留下一個后人一定愿意繼承的制度好了。
比如強悍的稅收部門和稅收制度。
別總是掙窮鬼的臭錢,那么多上等人的香錢不去掙,卻要掙窮鬼的臭錢?
學學西漢的幾代帝王,不僅對平民下手狠,搞得海內戶口減半,對富戶一樣不留情面。
那真是把富戶當做韭菜,一堆一堆往關中遷移,一茬兒一茬兒的割,割的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哭著喊著叫爸爸,把自己的錢都貢獻出來打匈奴去了。
封建時代的自由燈塔了屬于是。
蘇詠霖內心的諸多想法大量迸發出來,讓他十分興奮,本來因為不少復興會員落馬而心懷憂憤的他,已經做好了就算死了也不會讓上等人更好過的想法。
死之前他一定要折騰出一系列針對他們的法律法規,平穩的運行下去,至少要形成一個政治慣性,哪怕自己死了,這些規矩也能順暢的運行下去,多給他們帶去一些麻煩。
而自己,就要盡可能的多活幾十年,活得越久,這套規矩運行的越久,慣性就越大,就算未來出現了某些不懷好意的家伙想要把道路改回封建狀態,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對上等人的稅收能力越強,大明國祚就越長,自己的這份事業就能維持越長的時間,直到這一切走向終結。
時間進入五月中旬,黃河工程沿岸數個州府已經被蘇詠霖清洗了兩遍,第一遍是明面上的貪污犯,第二遍是試圖隱藏但是沒藏住,被交代出來的深水狼。
隱藏最深的一個居然本身還參與到了這場審判當中,最后被棣州刺史朱文憲交代了出來,當場被拿下,加入到了被審訊團隊中,整個過程還不到一刻鐘。
于是那場審判從頭到尾都充滿了黑色幽默。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兩遍清洗之后,黃河工程沿岸各州府為蘇詠霖提供了超過一百億錢的抄家所得。
犯官們和協助他們消化公款的地主富商們加在一起為大明朝提供了一百億估值的抄家所得。
這個消息秘密傳到中都財政部之后,財政部尚書林景春激動不已,立刻啟程風馳電掣般趕往山東,就像是瀕死的沙漠旅人終于看到綠洲一樣,也不管瘋狂趕路的時候自己的頭發又被狂風掀去多少。
對于他來說,簡直是狂喜。
盡管這從來不是蘇詠霖的目標,他倒是寧肯看到沒有任何一個貪官,他想要抄家都抄無可抄。
可是數量極為龐大的金銀財寶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終究不能成為現實。
不過蘇詠霖也想通了,與其自怨自艾自我挫敗,倒不如勇往直前奮力拼搏,墮落了就是敵人,堅持住了就是家人,就那么簡單。
橫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刀終究不能是擺設。
黃河沿岸各州府的窩案爆發引起了連鎖反應,他們犯下的事情所造成的影響不可能局限在本地,犯事者也不可能局限在本地,否則泰安州的物價沒有理由進一步上漲。
所以兗州、濰州、泰安州、密州、莒州等地也紛紛有地主富商和官員被牽扯出來。
被貪污的公款和建材通過各種渠道在本地和南邊各州府消化,販售,流入市場,推動當地物價上漲之后紛紛洗白回流,最后改頭換面回到了那些官員們手上。
而在這個過程中,負責操作的白手套們也得到了不少利潤,賺錢賺得很開心。
這本來就是他們的傳統藝能,當年金國還在的時候,地方上但凡有什么工程,他們就是這樣操作起來的。
反正工程只要有個樣子就行了,用料全部變成次品甚至是殘次品也沒關系,至于什么時候工程毀掉了,老百姓造了什么罪,都不重要。
撞上運氣好的時候,這邊剛剛把工程款撥下來準備開工,那邊大金國就給大明國干掉了,取而代之了。
嘿!這一樁無頭公案不就成了嗎?!
血賺了簡直是。
然而正所謂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之前賺的有多爽,現在賠的就有多慘。
大明國開始拉清單了。
之前賺了多少,現在就給我吐出來多少,而且蘇詠霖決定還要發揚軍閥們的優秀征稅傳統,來一個賬目回溯——別說大明國的債要還,金國的債你們也要還!
什么,大明國不收金國的債?
再敢廢話我把北宋的債也給你算上!
總而言之就是想方設法的抄家滅族。
東平府等第一波被清洗的州府已經有數百官員、地主、豪商之家被抄沒,而蘇詠霖的胃口還遠遠沒有到被填滿的時候,他把矛頭指向了山東南部各州府。
其中首當其沖的就是兗州。
兗州地界內首當其中的當然就是主角中的主角——孔氏。
益都府同知崔智經過審訊之后老實交代了自己瞞著上官和孔氏家族的某一分支合謀處理了一批建材的事情。
這家孔氏分支主要也就是從事這一塊的生意,屬于孔氏家族外放出去經商賺錢維持主家奢侈生活的工具人分支。
而這樣的分支,孔家并不少,基本上是傳承過程中不受關注的庶支承擔。
一個家族到底不能全都是坐享其成的上等人,總要有些人能做點臟活累活,不然孔氏基業早就被吃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