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詠霖看來,耶律瑾的作用很大。
收拾山東系當然是計劃當中的一步,但是隨后,利用這股風潮對逐漸在朝中站穩腳跟的燕云系和外族系進行第一波打擊也是計劃之內的事情。
外族系和燕云系都是要被清洗掉的,再往后還有對地主豪強和舊官僚勢力最為嚴重的關中地區的徹底清洗。
中都派系可以用政治手段清洗,而封建殘留最嚴重的關中地區是需要流血乃至于爆發小規模戰爭才能清洗干凈的。
所以在對關中動手之前,蘇詠霖需要一個穩定的不會質疑自己的朝廷在背后支持自己,讓自己擁有足夠的號召力和不被懷疑的信任。
山東系、外族系和燕云系都不會真心實意的幫助自己。
而有了耶律瑾這個雙面間諜,他想要辦的事情就有特別不錯的借口了。
很顯然,耶律瑾非常稱職,非常稱職的為蘇詠霖提供他所需要的東西。
在注意到外族系已經把注意目標轉移到皇帝身上的時候,果斷出手把山東系犯蠢的消息告訴了耶律成輝。
這一做法順利轉移了耶律成輝的視線,促成了山東系和外族系的徹底敵對,使得他們在蘇詠霖趕回中都之前并沒有去做他們最應該做的事情,反而是狗咬狗,最后一嘴毛。
而且,作為耶律成輝信任的人,耶律瑾也并不打算幫助他做什么,只是虛與委蛇罷了,讓山東系順利收集外族系乃至于燕云系的黑料,甚至暗中提供黑料,以便于他們狗咬狗。
他們狗咬狗了,最后的勝利者不就是皇帝嗎?
皇帝贏了,不就是他耶律瑾自己贏了嗎?
雙贏!
耶律瑾十分快樂。
耶律成輝和耶律元宜完全沒有意識到耶律瑾已經徹底跳反,已經完全成為了皇帝的手中刀。
他們緊張兮兮的把精力投入到了對山東系的反制之中,大規模搜集山東系中央官員抵達中都之后的違法亂紀證據。
因為時間倉促,收集不到太多,而且他們也的確沒有太多的違法亂紀行為。
這幾年實在是很忙,地方上搞事情的人不少,但是蘇詠霖發布政令太多,中央官員三天兩頭到處跑,累成狗,想要搞事情也沒有太多時間。
所以情急之下,耶律成輝和耶律元宜甚至下令對現有的情報進行合理猜測和延伸創作,把一些子虛烏有的事情作為真的事情,進行文學創作,試圖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
無獨有偶。
耶律成輝和耶律元宜下令這樣辦事,孔拯和周江等人也面臨同樣的查不到太多干貨的困境,情急之下也決定發動文學創造能力,將手上現有的部分材料進行延伸創作。
比如把朋友之間互相贈送的一壇酒“創作”為打著送酒旗號,其實酒壇子里全是黃金。
又或者把朋友過生日送上生日賀禮的單純行為稱之為行賄,把一些書籍、書畫稱之為黃金白銀和珠玉。
又或者污蔑某些人相約去酒樓里喝酒的聚會創作為一起喝花酒,污蔑他們為了某個名妓爭風吃醋,互相打鬧,以至于鬧出丑聞。
亦或者把某些較為合理的官職調動問題說成他們派系內部的政治交易,不惜牽扯到吏部。
反正就是想要把水攪渾,把問題擴大化,如此一來就能掩人耳目,讓皇帝感到頭疼,從而實現他們瞞天過海的目的。
不過他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蘇詠霖拿下孔氏、讓部下清算孔氏之后,于五月底親自騎馬奔馳,晝夜趕路,花了五天時間趕回了中都,于六月初一日晚間抵達了中都,秘密回宮。
蘇詠霖徹底把握住了先機。
當天晚上,蘇詠霖召見了耶律瑾,又召見了孔茂捷、趙作良、沈格、蔣成月、辛棄疾等重臣,率先與他們通了氣,讓他們做好準備。
六月初二日一早,蘇詠霖頒布命令,舉辦朝會。
所謂的朝會,和全體在京七品以上官員都能參加的大朝會不同。
大朝會一個月舉辦兩次,一次是月中,一次是月末,算是半個月一次的朝政總結,參與者是全體在京七品以上官員,舉辦地點是大明皇城主殿萬民殿。
而一般的朝會至少三天召開一次,是皇帝和尚書省、樞密院、參謀院與各部主要官員之間召開國務會議的機制,只有大明高層決策團隊的高官才能參加,一般小官輪不到參加。
而按照皇帝的勤勞程度,三天一次的朝會也有可能是一天一次甚至兩次,也有可能十天都輪不到一次。
蘇詠霖素來勤政,一般每天都會召開朝會,地點在他日常處理政務的書房里,當然,有些時候也是兩天一次或者三天一次,主要看當時有沒有重要的事情。
蘇詠霖也會注重勞逸結合,會給自己空出一些時間練武,騎馬,射箭,打獵,強身健體的同時,還能娛樂身心。
不過朝會依然是蘇詠霖和大臣們重要的溝通方式,是基本上決定大明國策的會議,意義重大。
但是這一回,所有接到蘇詠霖召開朝會消息的官員幾乎都愣住了。
原因很簡單,皇帝不是離開中都在山東辦事嗎?
怎么忽然間回來了?
一點消息都沒有?
他是怎么回來的?
飛回來的?
官員們除了極少數事前得知的,大部分都并不知道蘇詠霖歸來的消息,這其中當然包括山東系、外族系和燕云系的官員。
但是他們很清楚的知道,這不會是假的。
除了蘇詠霖,沒有人敢在大明國召開朝會。
所以他們在短暫的震驚之后,趕快收拾收拾前往皇宮,準備參加朝會。
耶律成輝和耶律元宜,孔拯和周江,他們都在短暫的震驚之后快速穩定了情緒,帶上了他們尚未準備完全的他們獨家創作的對方的黑料,準備在朝會上給對方致命一擊。
而此時此刻,壓力更大的毫無疑問是山東系,是孔拯和周江,還有曹凱、陳吉昌等人。
比起其他派系,他們尚且不知道自己的家族在這場山東變動之中扮演著什么樣的角色,也不太清楚家人的情況。
問消息的人還沒回來,所以他們一無所知,他們從未像現在這樣對于未來沒有把控,沒有安全感,所以他們十分憂慮。
“陛下突然就回來了,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也沒有任何人知道,這是極不正常的情況,過去從來沒有過,我擔心山東的事情很大,很嚴重,陛下極為生氣,所以這一次一定要小心。”
孔拯低聲道:“就算問題很嚴重,我等都被陛下問罪,也絕對不能讓耶律成輝和耶律元宜那幫人好過,拼著魚死網破,也要把他們拉下馬,決不能讓他們坐收漁翁之利!”
“我知道,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
周江展示了一把自己帶來的重要的“證據”,又說道:“但是我還是擔心,這一次咱們可能要元氣大傷,但是最艱難的情況下,也務必要保住您禮部尚書的職位,只要這個職位還在,一切就還有希望。”
“但愿不要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孔拯沉默了一陣子,繼續邁步向前走去。